叶筝僵硬地拉住一个小宫女,指着皇帝他们的背影问:“那个女子,是谁?”
小宫女看了一眼,道:“是月嫔娘娘。”
月嫔娘娘?
松开手,叶筝痴痴然自嘲而笑。她梦似的走回原来的位子,缓缓坐下,双目无神地盯着不知何处,久久地出神。
注意到叶筝的变化,蓝辙便结束了同故友的推杯换盏,他回坐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
叶筝的手慢慢攀上饭桌,她抓住了一把小钢刀,静静地握在手里。
蓝辙欲夺,想想此刻如此不太妥,便伸手握住她拿钢刀的手,盖住那把钢刀,“出什么事了吗?”
叶筝缓缓回神:“我之前跟你说,我有一个故人在京。”
蓝辙点头。“我记得。”
“现如今,我寻不到她。”
蓝辙宽慰她:“我帮你找。”
叶筝抬眼,“我需要知道,月嫔的名字。”
跳跃性好大。
蓝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待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话的意思时,他沉默片刻,“你怀疑,月嫔是你那位故友?”
叶筝默默挣开他的手,将小钢刀塞进袖子里,“但愿不是。”
其实她心里大概是知道了。
可是她不愿相信。
她祈祷着,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位月嫔只是和阿鸢长得像,只是凑巧,二人都在左眼下有颗痣。
凑巧,凑巧而已。
可是她明白——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凑巧。
当纪林风去询问回来时,叶筝最后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
她紧闭双眸,沉沉吸气。
蓝辙紧紧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出现意外。
许久,她缓缓起身,要朝外走去。
蓝辙下意识追过去。
他拉住叶筝的手腕,“叶筝——”
他叫她,“不要做傻事。”
叶筝眸光沉沉,“我要去问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他的妃子,明明她们说好了,明明她来接她了……
为什么?
蓝辙拉住她两只手,将她控制在身前,“你相信她,对吗?”
叶筝不语。
“既然你信她,知道她不可能攀权附贵,那她必然有苦衷。”他认真分析,“她刚刚跟着陛下走的,你若贸然前去,她见到你,该如何自处?”
叶筝只是重复,“我要去问她。”
蓝辙更近一步,“你若想见她,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非要在今日?你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今日再跑去同后宫嫔妃拉扯不休,岂不是太麻烦?”
为何不能当机立断?
为何偏要等日后?
不耐之意充盈着叶筝整张脸,她现在觉得蓝辙似乎又开始婆婆妈妈的了。
见女子倔强如斯,蓝辙黯然叹息。好在他刚刚强拉着她退至无人处了,如今并没有几个人能见他们举止。
“我知道你担心她,但事已如此,你先把真相知悉了再去行动,也省得冤枉误会了谁。待在过几日,我带你再入宫一趟,着人带着你专门去见她,你们把话说开,好不好?”
叶筝虽仍旧不语,但她神色缓和了下来。
蓝辙知道哄得差不多了,便松开她的双手,只牵着一只,缓缓向外走去。“宴席基本结束了,待会儿大家厮认一番,叙叙旧,我们便能回家了。”
许久,他才听见叶筝说了一个“好”字。
自进殿后看见叶筝的那一刻起,沈瑗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过年时在小清河村里被叶筝追杀的情景。一想起那天飞溅的血沫,她就后背寒凉。
本着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想法,当世家贵女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位被蓝世子带回来请求赐婚的乡野村妇时,沈瑗还悄咪咪提醒了她们一两句,望她们不要胡言乱语。
可她们似乎并不理会,还有几个压根儿当没听见沈瑗的话。
沈瑗无语地撇了撇嘴,背回身去翻了个白眼。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爱咋呼咋呼去吧!最好再大点声,让叶筝听见,到时候她提着剑杀过来,也叫她们尝尝什么是恐惧!
正这般想着,她们居然还真的声音越来越大起来。
沈瑗心想不能吧,她们不至于蠢成这个样子吧?
待转身看过去,才知是蓝辙紧紧牵着叶筝的手从角落里转出来。他和她的手交叠在一起,男子粗粝的大掌将女子纤细的手掌握在手心之中,虽被掩盖在层层衣袖之下,却遮不住他不肯松手的决心。
沈瑗有些恍惚。
她原本,是希望自己也能和纪林风这样的。
愣神的功夫,身边女子嘈乱的声音越发大起来,沈瑗觉得很聒噪,终究还是开口阻拦:“别瞎说了行吗?”
靖国公府的张臻歪着脑袋问她:“沈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沈瑗沉默片刻,想了个最简单的解释法子:“她是疯子。”
张臻掩口而惊,“沈小姐这话,才更像是瞎说吧!”
沈瑗定一定神,看叶筝一眼,怕她察觉又迅速收回来。她说:“叶筝就是个疯子,你们少说点吧。”
她话刚出口,张臻就变了脸色。
还未等沈瑗觉察出不对来,就听见身后一道温润如雨后春山的声音响起,“沈小姐,是在说本宫吗?”
慌忙跪伏在地的那一瞬,沈瑗猛然反应过来她刚刚口称的“叶筝”二字于此是多么不合规矩。即使她说的是叶筝而非太子叶徵,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喊的是那个站在蓝世子身边的女子。而直呼太子名姓,是很不合规矩之事。
故而,即使那声音温润如玉,沈瑗也并没放松多少。她忙不迭地请罪:“太子殿下,臣女口不择言,实非有心之过。望殿下恕罪。”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低低笑了笑,他开玩笑一般道:“名字起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所以你有何错呢?”
沈冀本跟女儿跪在一起,太子这般说,他慌忙伏首:“殿下,是老臣教女无方,还望殿下恕罪!”
轻拂衣袖,叶徵微微弯腰将沈冀拉起来,“大学士这是做什么,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
说完,他身边的小厮才去将沈瑗扶起来。
月华流照,叶徵的眸光从蓝辙身上滑落,落在他身侧的空位上。
蓝辙这才发觉,叶筝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心底忽然空落落的。
蓝辙出身平国公府,满门忠烈,唯他一个遗孤。
故而,蓝辙生来,就注定要承袭平国公的爵位。如今,他又在外领兵卫国十余载,为自己挣来了累累军功。身份自然不可与同辈世子们相提并论。
故而,此遭回京,陛下宴后,故友亲朋接二连三地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今日去晋国侯府,明日去萧大侯爷府上,后日去靖国公府在白园设的游宴。叶筝看着排到十几日开外的帖子,心想当时真不该答应他日后再寻阿鸢的事。
他这宴,要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见她发怒,林斯言忙解释:“将军也不是谁家的宴都去的,去的都是以往的旧友,或者同窗亲朋。看起来多,实则也没有多少,不过十余日,就该结束了。”
十日还不多?
叶筝等不及,她想,大不了她夜探皇宫,反正这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正要转身去准备,就见董辉辉扶着蓝辙往这边走来。
蓝辙看起来并不像是喝醉的样子,他健步如飞,沉稳非常。但董辉辉一直在旁边虚虚地搀扶着,便给人一种滑稽的观感。
径直走到叶筝屋内,蓝辙站定,叫她:“叶筝。”
叶筝觉得奇怪,但也嗯了一声作回应。
他又叫,“叶筝。”
叶筝不吭声了,她静静地看着他。终于明白过来董辉辉在扶什么了。
她看向董辉辉,“他喝了多少?”
董辉辉抿唇,“三坛。”
蓝辙还在叫。
叶筝叶筝叶筝地一直叫她。
叶筝不理,责问董辉辉:“你不知道他的酒量吗?”
董辉辉很委屈,“萧侯爷一直劝,我拦也拦不住啊。”
是了。
叶筝回想起来,今日蓝辙赴的是萧无恣的宴。
蓝辙叫够了,突然靠近叶筝,“叶筝,我们去看戏吧。”
他一步上前来,身子便开始微微摇晃,很有要直直倒下去的意思。叶筝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什么戏?”
问完,她反应过来他此刻在说胡话,大可以不理会的。
可烂醉的蓝辙偏偏听进去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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