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眸，行晏略带惊愕的面庞几乎占据了她全部视线，祐子心跳如擂鼓，连忙扶着一旁的地面坐直，抬起宽大的衣袖挡住微红的脸庞。
柔软的发梢像小猫尾巴一样扫过行晏的手背，带来一阵酥痒。
行晏伸手搭上她的双肩，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肌肤。他低下头，嘴唇触上她一侧鬓发，落下如羽毛般轻浅的一吻。
祐子只觉脸颊上烧得愈发滚烫。行晏又俯身在她耳边吹一口气，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腰间一麻，身子本能地颤栗着。祐子难耐地缩起了肩膀，紧咬朱唇克制出声的冲动，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祐子，”他低声道，温柔的语气带着诱哄，“不若我们将计就计，先借太后之手除去兼通，再将此事翻出……”
这样女人的后嗣，是不配坐在大位上的。
至于元贞之死，她早已误打误撞帮行晏推给了先帝。其余从前夺权时得罪的朝中官员，能扯上联系的推给太后，实在不行，就说是照姬以权相挟。如此一来，所有的威胁都可一并剪除。
可是……
祐子心下一惊，骤然挣脱了他的桎梏：“不可！”
行晏疑惑道：“不好么？等她死了，你就能当上中宫了。”
祐子眸色动摇，似有不忍：“可是……小野宫殿是您的恩师啊！”
行晏在大学寮时曾受业于秀敏，后者见他才学出众，向朝廷荐他入藏人所。不过后来行晏声名狼藉，秀敏身为清流忠臣，焉能不与他划清界限。
到了如今，朝中诸人对这段旧事也不大提了。
行晏冷冷一笑：“当年我蒙冤遭贬，他有为我说过一句话吗？在我眼中，早就没有什么师生之谊了。”
祐子：“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
行晏拉过她的手，柔声道：“正是因为寻不到证据，才要趁太后犯错时一齐发作。这样好的时机，若错过便再也没有了。”他将她彷徨的神色尽收眼底，“你若不动手，等着她先来杀你吗？”
祐子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件事牵扯甚广。到时候，登华殿、京极殿、有明小公子……都得给他们陪葬。”
“那不更好？”行晏不禁失笑，捏了捏她手掌的软肉，“小野宫一家死了，我们不是正好能将东宫掌握在手中？”
“若东宫因此对我们父女生怨，他践祚后亦可寻机亲政。”
行晏笑意更深，挠了挠她的下巴，像逗小宠物一般，“不会的。他对你可是着迷得很呢。”
祐子垂下眼帘，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动：“黄台瓜熟，摘之太勤，则根绝蔓断。凡事还需留有余地才是……”
种瓜黄台下，武氏女皇，照姬……话说了一半，她意识到不对，连忙住口，心虚地瞥了行晏一眼。
行晏平素清润的眼眸中暗潮涌动，她还未及反应，手臂已经被牢牢地制住，下一刻，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压在了地上。
祐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锁在他的双臂间动弹不得。
行晏的手撑在她身侧，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清冽的菊香。祐子避无可避，只得径直迎上他晦暗不明的视线。
祐子莫名觉得他清隽的眉眼间并无怒意，却更像一种茫然的痛苦。
“很好，很好。”他终是低低地笑了，“那你觉得，我是更像周兴、来俊臣，还是张氏兄弟？”
所幸，和室的地面柔软，方才那一撞并未伤着她，只是耳边仍嗡嗡地响着。
因着后脑吃痛，积攒多时的委屈情绪一并翻涌上心头，祐子眼眶泛红，倔强地扭过脸去，不让他瞧见泪光。
见她落泪，行晏怔愣片刻，随即伸手轻轻扶她起身：“对不起，摔疼了吗？”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揉了揉：“这里疼？”
从前也是这样，他最见不得她掉眼泪。
上一次见她这样哭，还是在九州。从那一刻，他便暗暗发誓，定要让她成为全京都最尊贵体面的千金小姐。她什么也毋需担心，因为他会庇护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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