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壶。
行晏掀帘进入满是药气的内室时,几乎难以控制唇角泛起的笑意。
茵褥上躺着的那人面如金纸,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为向神佛做最后的祈福,业已削去长发入道,只余一个光裸的脑壳,在行晏眼中无比滑稽。
一旁诵经的阿阇黎见他进入,口中梵音戛然而止。行晏抬袖,指向小几上那碗已经放凉的药汤,温言道:“我来侍奉东宫,哦不,改称圆觉尊者了。”
阿阇黎双手合十行礼,随即告退离开。
病榻上的元贞听到动静,费力地睁开空洞的双眼,死死盯着来人的方向。可那往日明若朗星的双眸早已失去了光采,他病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元贞艰难地开口:“是你?”
行晏微微一笑:“圆觉尊者,不知您玉体可还安康?”
他端起一旁的药碗,广袖一抖,白色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入其中。
元贞嗅到药汤的气息,眉头紧蹙,阖上沉重的眼皮,竭力偏过身去:“你滚。照儿呢?我要见照儿!”
行晏的笑意更深,目光却带着森森寒意:“尊者有所不知,令妹可是吕武之才啊。此刻当然是在协助陛下处理朝中要务,怎会有闲暇来看望尊者呢?”
元贞闻言,骤然睁开双目,胸膛起起伏伏:“胡说!你休想……来挑拨我与照儿……”
他话未说尽,行晏已伸手重重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拖拽回来,逼他面朝自己。
元贞正一阵眩晕,只闻行晏冷笑道:“呵呵。你这个做哥哥的,这么多年与她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居然还不如我一个外人了解她。”
元贞怒极,正欲开口反驳他,下颌却忽然被铁钳般的力道箍住。
他奋力地想要逃开,可久病之人体虚,些微的挣扎不过蚍蜉撼树。行晏举起药碗,将碗中汤药尽数灌入他口中,他灌得很急,褐色的药汁流出了不少,浸湿了褥面和地面。
空碗滚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元贞浑身颤抖,剧烈地咳嗽着,好容易才平复呼吸,正欲开口骂出些难听的话,却只能发出些粗重得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绝望中,元贞只得睁开空洞的双眼,凝视着他的方向。
行晏谪仙一般的面庞逐渐狰狞起来,他低低开口道:“尊者与内亲王鶼鰈情深,属实令人感动,只可惜此情为世不容。臣属实不愿见尊者带着遗憾往生莲座……”
他随即俯身对元贞附耳说了些什么,元贞闻言,双手颤抖,死死地拽住了行晏的衣袖,口中荷荷地响着。
行晏并没费多大力气就抽身站起,只漠然地俯视着,仿佛在看一团蠕动的烂肉。
“尊者息怒。自古大位贤能者居之,您对令妹如此情深,想必不会介意成全她的小小心愿吧。”
他眼锋扫过元贞,一字一顿地说:“尊者保重。臣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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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传来一声重响,许是器物碎裂的声音。不过行晏并不在意,只径自掀帘走出。
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一抬眼,只见照姬的两位夫婿并肩走来,连忙垂首致礼。
为首的那位貌若天人,一见他,神情焦急地拉住他的手问:“行晏大人,尊者如何了?我和时雅正想去探望。”
行晏面露哀戚之色,喟然说道:“尊者自两日便目不能视,今日更糟,连话都说不出来……罢了。”
言及此处,他似觉有一道目光正凝聚在他身上。他微微侧目,目光转向正妃身后那人,时雅却只恭顺垂首,神态不露半分异样。
时雅生得并不差,在男子中也算面容清秀的,只是与正妃站在一起,就好似蒹葭倚玉树,气度骤然黯淡了下来。
许是因出身差些,时雅性情安静谦卑,亦从不在他面前置喙照姬的任何事情。
可是在这内里,又有几个人是简单的呢?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
正妃满面愁容:“那岂不是连辞世之歌都留不下来了?内亲王殿下该多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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