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清早的海风低拂,江盈知坐在礁石上,看到太阳从远处升起,海面波光粼粼。
她才踩进浅水里,大清早提着两篓蛏子走在滩涂上,回去把蛏子浸了水后,拿过门边的柴刀,掂了掂。
别在腰间,找了条苎麻绳和竹筐,上山去了。
海岛有竹子的不多,海浦镇也只有靠海有溪流的山有毛竹,长的不如雨水多的地方好。
江盈知砍竹子不在行,靠着力气足够,勉强砍断,认能吃的东西却很在行,在山里找到一丛野蒜。
说是野蒜,其实好些人管它叫野葱,吃起来有葱味,味道却比小葱要辛辣得多,香气更足。
江盈知拔了满满一篮子,抖抖土,野葱凉拌或是炒鸡蛋都很合宜,她喜欢跟虾烧着吃,野葱干锅虾。
或是做海鲜饼,还有葱烤鲚鱼,刺虽多却喷香。
她蹲在山涧处手脚麻利地洗野葱,剥掉葱头的外皮,露出雪白的圆头来。她琢磨着咋吃,以前不管山野菜还是海鲜,她都要趁最鲜活的时候吃。
这会儿却想着晒干,腌起来,或是多采些,野葱也能用来做梅干菜。
江盈知一手胳膊挎篮子,一手拖竹子,竹子打在石阶上,叮叮咣咣响了一路。
到了竹屋拐角处,只见小梅在海滩上张望,她喊了声,“小梅。”
“小满姐,”小梅转过头,看见她后,骤然松了口气,“到处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家去了。”
江盈知笑笑,“只怕还要麻烦你些时日。”
小梅摇摇头,“算不得麻烦”,又看了眼她手里的篮子,见绿油油的,以为是葱,忙说:“昨日不是说了姜蒜,我去我大伯娘家中换了点。”
是些干瘪的姜,蒜头倒还好,没有生出绿芽来。
小梅把盐罐拿出来问,“这潮了?”
“潮了,要拿去外头晒透,”江盈知说,“昨晚上的蛏干也得晒。”
她说完很狼狈地把头伸到一边,烟呛的她咳嗽了好几声,她没烧过土灶,压根烧不着,竹子做的吹火筒不好用。
小梅又喊海娃下去晒东西,叫他在礁石上守着。
江盈知忙着生火,后头有人走过来,她还以为是小梅,却没想到开口的是道粗哑的女声,“你打哪来的?”
她在淡淡烟雾中抬头瞧过去,是个包着蓝头巾,皮肤黝黑的女人,生的脸大胳膊粗,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打南边的海上来,你是?”江盈知疑问。
女人叫王三娘,她将手里的桶子蹬地放在竹板上,声音不冷不热地说:“我是小梅大伯娘,来瞧瞧你。”
“她个小娘(女孩),哄了我说你是她姆娘家那的,”王三娘用火钳子在灶里拨了几下,火瞬间蹿上来。她瞥了眼江盈知,转过身把一桶小杂鱼倒进盆里,在鱼哗啦乱跳时又开口,“她那个姆娘哪有啥亲戚。”
江盈知没出声,以为王三娘会赶她走,不料人家只问她,“是不是坐了黑心眼子的航船来的,包袱也被人撸了去?”
“那帮黑心烂肺的东西,”王三娘见她不说,便暗暗骂了句。她瞧江盈知眼睛亮,生的也秀致,听小梅说了做的事,是个热肠子的人。
她便说:“没地去你就先住着。”
还不至于赶个小姑娘走,且小梅带着海娃住这她也不放心,王三娘心下思忖。
她看了眼另一个盆里的蛏子,满肚包沙的东西,连这东西也吃,属实是饿昏了头。她硬邦邦地说:“你吃不吃鱼,烩锅杂鱼,”
小梅在后面喊,“大伯娘,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立即看江盈知。
江盈知已经瞧出这位大娘是个嘴硬心软的,当即笑道:“大伯娘,我吃杂鱼汤。”
“那你别占着地,”王三娘没好气地开口,又瞅了小梅一眼,“来收拾鱼。”
她拿的都是些网来的小海鱼,江盈知也蹲下身瞅了眼,叫不上名儿来,活蹦乱跳的。要是炖一锅只放盐,再加几只沙蟹,掺点虾,倒点蛏油,那滋味绝佳。
别看王三娘叫海风日日吹着,劳累使她变成五大三粗的黝黑模样,可手却灵活得很。拿着把鲞(xiǎng)刀,三角尖头的,轻巧地在鱼肚子上划拉一刀,再扯出鱼肚子里的肠扔到一旁去。
小梅跟江盈知嘀咕,“我伯娘是做鲞的一把好手。”
鲞是鱼类干制品的称呼,江盈知只买现成的鱼鲞,却也知道做这行的不易,干久了的手都是裂的。
王三娘处理完杂鱼,将手在水里搓了搓,用身上围着的腰巾反复擦鲞刀,套个布袋子收好。
才提了一堆杂鱼洗了洗,倒进锅里,她生着火,吩咐小梅,“同你大伯说句去,叫他自个吃点锅里的咸鱼蒸饭。”
海岛人家吃的重盐重咸,不然觉得浑身没力气,拉船都得腿脚酸抖。
小梅不敢吱声,她又争不过大伯娘,只好快快去了。
王三娘见江盈知往竹筒里放蛏子,一个个竖插进去,摆的密密实实,又放姜片,撒一撮盐上汤锅隔水煮,不免眉毛一皱,做什么花样子。
只她也没多说,用木铲在锅里搅着杂鱼,忽地闻到了股香,她往锅里鱼汤看去,沸都没沸,还留有腥气。
哪来的香?
瞥见旁边汤锅里笃笃的响声,白气滚滚,凑近一闻,委实香。
江盈知见她瞧过来,拿下汤锅,拨开竹筒上盖着的竹片,虽没有老酒,她便添了点蛏油,加之小火慢沸时蛏子渗出的汁水,凑的近一点,全是这股味。
倒插蛏也叫倒笃蛏,吃的就是原汁原味。
她夹了个热蛏子给王三娘,“伯娘,你剥个尝尝。”
王三娘撇开头,这味香是香,可一想到那肉里夹沙便倒胃口,适时小梅回来,她尝过了蛏油的味道,自然晓得那其中的好。
也不顾烫,呼呼吹了几口气,两手拿过蛏子剥了壳,忙把那又白又滑的蛏子塞进嘴里,半点腥气也无,一咬牙齿磕破了肉,汁水便钻了出来。
她吃得发呆,无意识嚼了又嚼,到后头嚼完了才舔舔唇,实在说不出好听话,硬是憋出句,“跟吃猪油那样好。”
王三娘瞪她,“这玩意还能吃出肉油味来,少哄人。”
不相信地自己拿了个,剥了肉径直塞进嘴里去,想直接咽下去,不料舌头碰到了那肉,就舍不得咽了。
她的舌头早就被重盐腌入味了,只吃得惯盐气重的鱼鲞、蟹酱、鮳头,什么清蒸白灼半点滋味都尝不出来。
可碰上了这蛏子,难得的品出了点鲜味,又没一点沙,吃了一个就还想吃第二个,王三娘真是臊得慌。
江盈知倒是神色如常,她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也不由感慨一番,野生的要比养殖的吃起来更弹更有嚼头。
她品着那点子余味,说想攒回家的路费,向王三娘讨教,“伯娘,做这个到渔港那卖成不成?”
王三娘仍在琢磨那蛏子到底咋做成这样的,听她这样一问,反问道:“你晓得渔港有多远,要坐船的,搭个便船一趟两个铜板。”
“你卖这个,一筒能卖出三个钱?”
小海鲜是最不值钱的,辛辛苦苦赶潮,挖上一筐来,也就是五六个钱的价,还得被里镇的人压价。
虽说这蛏子叫这一番整治,属实好,可渔港那头都是什么人,打水底工的,在海上驳船的,来往盐户,小贩,吃得饱,盐重到能吃得下饭才是正经的。
这玩意好吃归好吃,可又没几两肉,十几二十只吃下去也饱不了。
王三娘想着,又忙看锅里的东西,撤出点火,鱼都煮烂了,汤色浓白。
江盈知也不气馁,她还没去这时候的渔港瞧过呢,她切了点野蒜,撒进杂鱼汤去去味。
中午难得的没再吃番薯丝,矮桌上摆了一锅杂鱼汤,一盘蛏子,一碟野蒜,王三娘吃了两碗鱼汤,手边叠了一堆蛏子壳。
她瞧了眼,干咳声,黝黑的脸泛起抹可疑的红,吃人的嘴软,她便说:“晚些我要去趟渔港,你先坐船去瞧瞧。”
海娃嗦着蛏子壳,要小梅把竹筒里的汁水倒给他,闻言也说:“去,我也去。”
王三娘拿指头点他脑门,“小人家少凑热闹。”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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