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状若无心的试探反倒将自己困住,给眼前人反将一军的机会,让自己失去话语主动权,成了回答的一方。
午后阳光温煦,漫过廊道卍字纹阑干,浮尘飘动,院中枝叶作响,里屋衣架同横杆的摩擦声也好像近在耳畔。
她在思考,想逆转这被动局。
也知道他在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漫无目的地逡巡廊外风景,抬手抚过背风贴颊的碎发,想着他既然是以开玩笑的语调来套她的话,那她也不必回得认真。
于是,她拎起嘴角,仰头直视他的眼。学着他吊人胃口的语气,摇摇右手食指,说:“我可不认为哦。我觉得小叔叔更像是骗子。”
她前半句故意拖长的尾音,如放长线钓鱼的钩。
结果,靳淮铮还真被她的回答勾起好奇,眉一挑,饶有兴致道:“嗯?怎么说?”
“虽然有些人说你不好,但你很照顾我。”小姑娘眉眼灵动娇俏,发自内心道,“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叔叔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装得很坏。”
至少,他暂时没有伤害她。
父亲以前也没有跟她讲过半点他的不好。
小姑娘说完,还有意往前凑近了点,似在跟靳淮铮说,他觉得她这句话是不是说得很对。
短短几句话随风遁入他的耳中,一向游刃有余把控话语主动权的靳淮铮愣了会儿,仿若那弯钩掷入海域,准确无误地刺中白鲨心脏,一阵抽痛,深渊霸主缴械投降。
风不止树轻晃,他凝视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好似一泓清泉,能濯净世间所有的恶,亦在悄无声息地稀释溶解他心脏之外的重重屏障。
“可是悯悯……”他回想起过往,指腹轻轻抚过腕骨手串,像踏上一条不归路的囚徒,蓦然回首来路,万般无奈,“叔叔以前,真的算计过很多人。”
他说这话时,双眼直视她。
这样的他,她真的不会感到害怕吗?
然而小姑娘面不改色,反倒问他:“那他们也有算计过叔叔吗?”
靳淮铮轻描淡写般点点头,紧接着,他就见她一副了无所谓的样子,“我年纪小,不懂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我只知道,被人欺负了,没有说算了的道理。”
郁书悯的音色软,说出口的话却重重叩在靳淮铮的心门。
他有些意外,外边柔弱的小姑娘,她的内心有她自己的一套处事规则。
“行,叔叔听悯悯的。”片刻后,他勾起笑,慢条斯理地将手串换至左手,“把手串换一边戴。”
他其实猜到了郁书悯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毕竟他没回来前,园子里只有她跟裴琼枝她们。
左右就那几件陈年破事被他们念叨来念叨去,他懒得再跟谁浪费时间解释。
换完,他还配合她检查似的,晃了晃左手。也跟她郑重保证道:“不过悯悯你放心。叔叔会代你爸爸继续照顾你,一直到,你不再需要叔叔为止。”
他在她面前,从始至终都是坦荡的,不含一丝虚情假意。
而他这番话,也像一句箴言,小姑娘心中雀跃,秀气的眉眼间笑意盎然。
*
三日后,望京难得好天气。
缚龙湾内的禅寺受靳言两家所托,布施一场庄严盛大的水陆法会,既为超度亡灵,又祈世家安宁和谐。
待为期七天的法会结束,正式安葬老夫人与靳永铖。
这一天,靳言两家身份显赫的亲戚纷纷到场,着黑衣,佩白色胸花。
缚龙湾外豪车排成游龙长尾,途经的人无不被吸引注意力,甚至有媒体想窥探一二,结果都被训练有素的安保拦下。
兹事体大,年末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的严承训都不得不向剧组告假,于凌晨低调飞回望京。郁书悯的姑姑靳雅意更是特意从国外赶回来,携女儿进入道场。
郁书悯是头回见这种大场面,免不了心生怯意。
一路跟着靳淮铮进入禅寺不说,待入殿铜盆净手,她仍寸步不离地贴着他,手紧紧捏住他的衣角,观察周围的亲戚。
“小朋友,法会要开始了。”靳淮铮低头瞧一眼她不肯松的手,好心提醒一下。但她没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懵懵然道,“我知道,然后呢?”
“然后?”靳淮铮顾及她没参加过这种活动,耐着性子,领她到她该待的位置,“然后你该待在这儿,松开叔叔的外套。”
法会叩拜的位置有讲究,辈分越高的人越往前。
像郁书悯靳君朝这类年纪小的晚辈,只能待在末尾,与靳淮铮隔了一排。且她在这排极左,靳淮铮在他那排靠右,距离隔得远。
说话间,傅羲燃姗姗来迟,一眼就瞅见靳淮铮。正欲开口唤他,却被郁书悯抢先一步。
她犹豫不决几秒,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扮可怜状盯着靳淮铮:“非要按这位置不可吗。我跟他们都不怎么熟,更想跟叔叔待一块。”
“这你叔叔也做不了主喔。”傅羲燃见缝插话,调侃小姑娘的同时慢悠悠走过来,顺带安抚一句,“你看哥哥我怎么样,还算熟吧?”
傅羲燃确实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
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这些十几岁的小孩儿挤一排。
谁知,郁书悯摇摇头。
她想跟靳淮铮待在一起,娇纵一次也无所谓。
傅羲燃:“……”
同旁人聊了几句的严承训转身时恰好目睹傅羲燃被嫌弃的画面,忍不住过来掺和一脚,“这是你第几次被小朋友嫌弃了?”
傅羲燃平等地仇视这两人,装不在意,嘴上挽尊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指了指两排之间的距离,欠兮兮地挤兑:“喏,看到没,代沟。两位叔赶紧回原位去吧。”
破防现场,靳淮铮瞧了不禁失笑。
与此同时,余光注意到小姑娘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无奈又心软,索性轻轻踹了下傅羲燃的小腿,稍抬下巴,指向自己的原位,同他有商有量道:“那就让你当回叔怎么样,你跟我换个位?”
局面出现转机,上一秒还沉溺于失落情绪的郁书悯,这一刻惊喜地抬头看着靳淮铮,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哇——”傅羲燃暗喜,立马得寸进尺,“你这是为小姑娘降辈啊,那先叫声叔给我听听。”
靳淮铮笑而不语,暗藏杀机。
傅羲燃秒怂,麻溜地直接闪身到靳淮铮的位置去。
不知是眼前闹剧,还是眼前这人的决定,郁书悯藏不住心中欢愉,眉梢带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至他回过头,话中带一丝纵容和宠溺,“满意了?”
郁书悯重重点点头。
后来法会开始,众人于梵音间跪拜。
与他并肩叩首之际,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他。此情此景,让她莫名想到影视剧里新人成婚拜过天地。
佛祖在上,双眼凝视她。
可惜她心不诚,留恋红尘。愿做叛民,不愿皈依。
*
或许是殿内待得久了,众人走出来的一瞬,冷风拂过,堆积在胸腔内的苦意登时烟消云散,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感到通畅。
严承训和靳淮铮商量着等葬礼结束一道回江川的事,傅羲燃在旁偶尔插几句嘴,郁书悯则安安静静地跟在靳淮铮身侧。
谈话间,严承训注意到郁书悯打量他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表叔脸上有东西?”
“是有点意外。”她刚刚在里边光顾着要靳淮铮留下,没怎么注意到严承训,“常常挂在我同桌嘴边的大明星,居然是我叔叔。”
但凡追星的,提及严承训的名字,基本都知晓。
二十一岁参加大火的男团选秀节目,唱跳零基础进营,初舞台凭自弹钢琴自唱意外出圈,后来加上自己的努力与卓越的颜值成功第二名出道。
在其他选手恨不得炫富炫家世炫学历炫到把祖宗十八代从祖坟里刨出来的时候,严承训堪称一股清流,特别神秘。
不仅他神秘,他公司远征传媒也是。
那会儿,逢靳淮铮搬离靳园,想创业却没有头绪,严承训就提议他弄个娱乐公司。再后来傅羲燃加入,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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