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照那郎中开的药方抓药煎服后,闻絮觉得身子比昨日要舒坦许多,她不想成日蜗居床榻,好生无趣。
她欲去山林轩,瞧瞧那正当俏丽的满墙花色。
顺便佯装气恼,责一责那允了自己春日踏青宴,却迟迟不兑现承诺的阿衍哥哥。
想到此,她蔫蔫的神色不禁轻快许多,“白栀,帮我穿衣。”
经历了二小姐忽然昏阙这一遭,主君夫人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白栀更加胆战心惊,生怕稍有不慎,轻则发卖伢婆,重则小命难保。
她侍奉的愈发体贴入微,是寸步不敢离身,哪里还敢随着二小姐的意思去随意折腾,
白栀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她将床榻之上准备起身的闻絮轻轻按下,谨慎问:“小姐要去何处?”
闻絮盯着白栀的眼眸,虽不明所以,但仍是如实答:“去山林轩。”
听言,白栀骤然紧张,“不行!”
“为何不行?”
白栀顿了顿,许是意识到自己适才的僭越冒犯,立即软下语调,苦口婆心道:“小姐您身子虚薄,得好生将养着,不可随意走动,更不可见风。”
闻絮独自闷在房中久了,百无聊赖至极。
魏叔父这些时日忙的不见人影,明婶婶呢每逢十五,便要去清静观上香祈福,今日自然也不例外,一早晨便去山林轩拉着二婶婶,俩人同乘马车去了城郊。
这偌大的将军府中,仅剩下两位哥哥。
邻院的阿彻哥哥,闻絮经过这几月的朝夕相处,逐渐摸清楚了他嘴硬心软的脾气秉性。
只要魏彻面上稍露愠怒,自己便急忙垂眸装委屈,扮可怜,这般如此他就会于心不忍,不再苛责。
此招,闻絮可谓是屡试不爽,甚有其效。
可魏彻素来喜好清寂,虽两院近在咫尺,闻絮闲来无事,就算绕远路去山林轩寻魏衍,也断不会贸然前去打搅。
魏彻与魏衍兄弟二人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前者冷淡孤僻,恍若那幽居的仙人,不与人言,隐世而居。
而后者呢,他身上就仿佛自带一股少年人与生俱来的朝气蓬勃,这般鲜活随意的性子,总是叫人忍不住想亲近。
魏衍是闻絮除五公主以外,为数不多的一位朋友。
闻絮眨着一双清水乌眸,神态娇憨地望着白栀,满脸可怜巴巴,使得人不忍心拒绝。
她退让一步道:“多穿一些总成吧?”
白栀左右为难,可脑中蓦然又闪过了绿箐被窦妈妈吆喝人拖走时,苦苦哀求的惨淡模样,她摇摇头,心有余悸道:“小姐,您别为难奴婢了。”
闻絮见白栀慌张失措的模样,蓦地安静下来,思忖良久,开口试探问道:“白栀,是不是明婶婶为我的事敲打你了?”
白栀垂首不语,算是默认了。
白栀蹲在床前,良久,她恍觉耳畔传来一声轻细的叹息,似有若无。
闻絮低敛着眸色,肩上披着的发丝也随着动作徐徐垂落,如瀑的墨发恰好遮挡住了她眉眼中溢出的愁云,她摸着颈间的衔着的红绳平安扣,惆怅出神。
果不其然,闻絮内疚道:“都怪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在这总是给许多人添了许多麻烦,可是我当下也走不了。”
绿箐因她而被发卖,二公主的小黄芙蓉鸟也因她自以为是的馊主意,才会命丧野猫之口,还有济安院…那位阿彻哥哥。
白栀见闻絮骤然神伤的模样,晓得小姐又在惦家思亲。
白栀在旁侧默默注视这她的愁绪,无能为力,如鲠在喉。
她是底下人,终归是听命于主君,顺从于夫人,哪怕…哪怕…小姐如今郁郁寡欢,她也实在是不敢忤逆主上,挑明直言。
她急急找补说,“小姐…不是的,主君夫人都很在乎小姐……”
闻絮语调轻轻:“我知道……”
正因为他们在乎,闻絮才会觉得魏叔父和明婶婶的爱对于她来说过于沉重了,她总是能有意无意窥见,魏彻独自在隐在暗处里失落的神色。
这份重视令闻絮生出歉疚,压的她寡薄的身躯难以喘息。
可这份爱对于魏彻而言,却又太轻太轻……
凝滞片刻,闻絮忽而道:“白栀,我不去山林轩了,我想写封信。”
白栀嚅嗫着,终是咽下了喉间话语,服侍闻絮起身穿衣。
她心叹,小姐又要给礼州去一封了无回音的信笺。
闻絮敏锐地觉查出了,白栀举止言语中细微的异样,她不懂,为何大家总对自己欲言又止,就好似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所有人都知晓,唯独自己不知。
书桌前,白栀捏着松烟墨,在砚台上缓缓研磨。
闻絮葱白的指尖中握着羊毫笔,她点沾了些许墨汁,一笔一划,游走于信纸之上,白纸墨字,满满三张,尽是她的思亲愁郁。
闻絮在等墨迹干涸的间隙,抽闲问了白栀一个问题。
“白栀。”
“嗯?”
“你说,这世上当真会有为人父母者,狠心丢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自打两年前,父母兄长遥去礼州,便再无音讯传回。
独留她一人,在这京都城中,将军府内,苦苦等候。
闻言,白栀清洗毛笔的手顿了顿,绞尽脑汁后,搬出了明娴用以应付她的幌子,安慰道:“小姐您又在多想了,夫人不是说过嘛,小姐您的父亲领命朝廷密要,是轻易不能透露的。”
她又补道:“说不准啊,再过个两三载就回京了。”
闻絮黯淡的眸中微微燃起光亮,“真的吗?!”
白栀心虚不止,背过身去将木桶里清洗干净的羊毫笔拿起来,用手帕仔细拭干,秉持着能瞒几时瞒几时的心态,笑应道:“当然了,奴婢虽不识得几个字,但亦知,古人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听了白栀的宽慰,闻絮高高兴兴将已干了墨迹的信纸整齐叠好,小心翼翼装进信封,生怕折皱一丝边角。
闻絮搜罗出一个带锁的木匣,将信笺放了进去。
白栀不解问:“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通常,闻絮写好的信笺都会拜托白栀替她寄出。
斯人已故,除非当着牌位或放在墓前烧掉,不然死人难是收活人信的,白栀当然不曾寄过。
闻絮每每托白栀寄信,她出了长青居的门,打个转身便朝善远堂快步走去,将信交与明娴。
而明娴每月十五都会去清净观上香祈福,是因清静观里头供奉着闻絮父母兄长的牌位,明娴每去都会将这些信笺带去,一并烧给闻家夫妇。
闻絮怀中抱着木匣,扬首朝白栀笑道:“白栀你既说我父亲兼朝廷密要,那我家人不寄信于我,应当是多有不便,我也不能时时寄信去打搅他们,我先将信暂存此处,待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回京以后,再通通交给他们看。”
白栀心口划过一瞬滞涩,她不忍戳破眼前的少女这份憧憬期盼,强打起笑意,扯出一句谎话,“小姐的家人定会平安回来的……”
白栀叹息,隐瞒是为她,扯谎亦是为她。
闻絮放好木匣不久时,魏彻就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他拎着食盒,张扬鲜活地踏进了长青居。
魏衍一来,长青居里头飘散出来的愁郁被他的生龙活虎尽数一扫殆尽。
他大大咧咧,推门而入,“阿絮妹妹!”
闻絮散尽忧愁的面上再添喜色,急忙上前相迎。
“阿彻哥哥你怎么来了?”
魏彻将食盒搁在桌上,十分自然地坐在凳上。
“你院里的女使来寻我,说你心伤难过,让我来哄哄你。”魏彻抬眼歪首,盯了闻絮好半晌,疑惑问:“可我瞧着妹妹眉梢带笑,倒不似难过……。”
白栀站在闻絮身后,倒吸一口凉气,忙给魏衍递去眼色,生怕二公子毫无顾及的言语,又要勾起小姐好不容易缓和的神色。
魏衍会意后立即闭言,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白栀赶紧打圆场,转移话题说道:“二公子才迈进院门,奴婢就嗅到香气了,这食盒里头装的是何等珍馐美味?”
魏衍顺阶而下,指着食盒笑说:“这个呀,这是母亲一早特意吩咐厨房熬的红糖姜米粥,母亲知阿絮妹妹不嗜甜,所以这红糖放的不多,我拎着食盒从厨房一路走来长青居,恰好这粥温热,阿絮妹妹快尝尝。”
语毕,魏衍就将食盒掀开,端起碗舀了大半碗搁在闻絮面前。
闻絮吸吸鼻子轻嗅了一下,扑面而来是浓重但不呛人的热姜味,混杂着淡淡的红糖味,在这空气中弥漫起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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