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尘缭绕,灯火如昼。
丝竹之声隔着水榭传来,仿若从另一个浮华世界溢出的残响,靡靡然,听不真切。
光影在朱漆廊柱间流转,将人影拉长、扭曲,投入脚下的石面,如同鬼影。
林晚行走其间。
周遭是鼎沸的人声,是酒酣耳热的喧嚣,只有她像逆流而上的孤舟。
所有的声音都在她耳中隔着一层水幕。
背上木盒的重量清晰的勒着肩膀,里面的“人头”安静的躺着。
像一颗冰冷的心,跟林晚的心隔着木头,发出沉闷的回响。
她想起一些很遥远的事,不属于林碗,也不属于林晚的职场。
而是更,也许应该叫虚无吧。
此刻的林晚说不清,比如儿时祖母唱过的、早已忘了词的歌谣,比如穿越前那些加班的深夜,窗外渐渐熄灭的灯火。
“拜天地四方,谢造化施舍!”
不知为何,这句词毫无预兆闯入脑海。
“谢什么造化?谢他将自己抛入着生死场,谢他将赐予这’惊蛰‘之名?行狂悖之事?”
林晚本不是矫情之人,但此刻攥紧的拳头,虎口顶着嘴,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鼻子酸的厉害,深吸口气,呼出去的时候却带着颤抖……
别哭,别哭!
也许自己的这一刻正在被某个人隔着屏幕看着。
我要解决的是当下的事,泪水刮过脸,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林晚转头瞪着夜空,硬生生将眼眶中的泪憋了回去。
而后,她就感觉到一道审视的视线落在背上,阴冷如蛇。
又一道,漫不经心中却有重量。
再一道,飘忽不定,带着戏谑,像是暗夜中撩拨着将熄的烛火。
老者、权贵、乐乘。
满堂客,锦绣堆,权力场,皆是看客。
而她和李斯,就是即将登台的俳优。
在她身后的李斯,呼吸粗重。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李斯紧绷的恐惧,听声音,步履甚至都有些凌乱,与周遭虚浮的香气格格不入。
犹如被投入滚水的石子,浮沉不由自己。
清越的丝竹之声由远及近,林晚低头,让在道旁。
眼角的余光里,一片织金绣云的衣袂和一个飞鸟衔环的图案在晃动的灯火下一闪而过。
是马车里的那个人。
那人并未停留,前呼后拥中已然成为喧嚣的中心。
他走过时带起的一阵风里,林晚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跟百花苑外一模一样的味道,鼻翼微动间,视线也跟了上去。
三方势力,已然入场。
而她,背负着虚假的死亡,怀揣着渺茫的生路,却站在舞台的边缘。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初入职场的自己,似乎所有的艰难都能轻而易举遮住头顶的那片天。
乐乘何时会来?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一袭紫袍出现的时候,她便要将木盒中的“疯狂”掷出,去回应百花苑中的诸多诘问。
劈开着令人窒息的繁华。
林晚微微耸动右肩,调整了下木盒的位置。
迎着那片璀璨的灯火,轻轻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压入平静之下。
戏,该开场了!
此刻的李斯嘴角微抬,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艳羡,不知何时已弓着腰身,见人便是笑脸相迎。
想要觥筹交错,但手中无杯;希望侃侃而谈,却无人问津。
甚至数次想要鼓起勇气上前,但一堵无形墙壁让他双脚重逾千斤。
只站在原地拽了拽衣角。
“李大人非池中之物,何必在意一时蛰伏之难。”林晚之言让李斯如饮醇酒。
虽面色平静,但腰杆已然默默挺直。
“林姑娘可知那疯子何时能来?”李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子,斜眼看着百花苑问。
“不知。”林晚答的干脆。
“此人脾性乖张,行事怪异,实难琢磨。”
听李斯之言,林晚的视线却被角落中的背影吸引。
“怎会是他?”
看林晚不搭话,顺她视线刚好看到角落中一人转过身来,正是之前隐市中的瘦高男子,引的林李异口同声。
而后迅速转身低眉,隐在人群之中。
那人先是一滞,而后便是一声死后:“她是‘惊蛰’,拿下她!”瘦高男子抬手指向林晚。
百花苑中先是一顿,而后便如烧红的顽铁被扔进冰水之中,瞬间催生出无数喧嚣气泡。
随后便是一道啸声冲向夜空。
一朵紫云从天而降,落在百花苑中。
唰一声,折扇打开,乐乘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出现在百花苑中,夺了所有人的风头。
“怎么又是他?”
“完了,这次的百花宴又有变故。”
“自在疯都来了,看来今年又有人要脑袋搬家了。”
“各位不必惊慌,这’惊蛰‘言而无信,我今日必将此人就地正法,想必各位不会挡我!”
最后一句乐乘的语气越发狂傲。
下巴微挑,视线在人群中缓缓划过,喧嚣声逐渐低了下去。
“这乐乘的确是个人物。”
“那是自然,每次灭口皆为权贵,却次次全身而退。”
“哼,不过是条明面上无人在意的疯狗而已,所谓擅杀权贵也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声如幼蚊,低不可闻。
乐乘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一步步逼近林晚。
看着折扇开合间逐渐阴冷的乐乘,那种被毒蛇盯着的感觉让她本能的后退,但周围人只是冷眼旁观。
“惊蛰,欠我的该还了!”乐乘这一声极为响亮。
惊蛰之名本已是公开的秘密,这一次参与百花宴之人大多为此而来。
但被乐乘当众叫破,事情便有了微妙变化,看客瞬间变为局中人。
“乐公子名声在外,未曾想嗜好也如此独特。”话虽恭维,但言语中鄙夷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曹禺!你在齐国与那帮下作文人骗吃骗喝就算了,今日在楚国地界,却是为何?”乐乘之狂,从不装模作样。
不论在齐国还是楚国,曹禺向来被权贵高看一眼。
来此也是跟着楚国上层凑凑热闹,却偏偏遇到了乐乘,当下脸色阵青阵白。
“想不到宴会伊始曹大人便已醉酒,请曹大人醒酒水榭歇息。”李斯高声开口,算是给了曹禺台阶。
随着侍从将曹禺扶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晚身上。
他们此刻更好奇,这所谓的“惊蛰”到底欠了“自在疯”什么东西,能让这疯子在百花宴上当众讨要。
只是此刻林晚已然退到了角落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活脱脱一只鹌鹑模样。
不过此刻的林晚已然明白,自己在对方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是个随时可以被牺牲的祭品。
至于如何牺牲,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上。
而自己手上唯一的筹码便是背上的木盒中的“人头”。
再次面对乐乘,林晚心中对实力的渴望几乎达到了极致。
“那东西于你而言,不过手到擒来,乐公子若有其他条件,不妨直说。”林晚声音清脆,在百花苑中却清晰异常。
“哈!一介女流,也敢与我谈条件!有意思。”乐乘啪的一声打开扇子。
“你背上的东西本该是我的,现在你只要跪着送到我手上,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命。”乐乘扇着扇子,却一个劲摇头,似乎自己才是那个为难之人。
林晚知道,乐乘当众喊出“惊蛰”二字之时,自己就已失去了所有退路。
舞台已然搭好,上不上台却由不得自己。
咬着牙,林晚抬头看着乐乘。
乐乘嘿然一笑:“别来这套,若是不愿,那他身上的财物,可就是我的了。”
“这世上,没钱寸步难行!”乐乘看着远处的李斯,又回头看着林晚,眼中尽是戏谑。
瞪着乐乘的林晚,眼眶通红。
但眼中尽是倔强,即便在乐乘再次前踏两步后,仍旧不肯屈服。
“有点意思!”
不止是乐乘,百花苑里关注着这里的其他人也对“惊蛰”有了一丝兴趣。
“那就试试医家四诀里的‘望’字诀,天子望气术!”说着,乐乘手上使劲,两粒石子飞出击中林晚腿弯。
扑通!
林晚突的双腿跪地,眼中热泪扑簌簌落下。
摘下背上包裹,将木盒举过头顶,一步步跪行到乐乘面前。
“欺负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
人群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句。
林晚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乐乘转头看向发声方向。
而后便觉脖子一凉,人下意识后退,紫袍如云,瞬间兜起。
林晚手中木盒里的“人头”,瞬间飞上半空。
而后乐乘身体瞬间飞向百花苑之外,点点血水喷上半空,撒了一地。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人们手上动作为之一顿。
接着百花宴上瞬间混乱。
乐乘虽口碑不慎完好,但死在此处对所有人都没任何好处。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在短暂停顿后瞬间集中的林晚身上。
这“凶手”还大有用处。
因此,几乎在瞬间就有几人向着林晚而去。
此时若是被人抓到,那么所有人的“怒火”皆会落在林晚头上。
若到那时,即便浑身是嘴照样辩不过别人。
“方才,‘自在疯’死了?”
“那女人砍了‘自在疯’的脑袋?”
咚!!!
随着人头重重砸在地上,百花宴上先是一怔,而后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呼喊。
甚至有人拍手称快后忍不住转头泪流满面。
这些一一落在林晚眼中却让他眉头紧皱,只是当下无暇探究这些,逃命最为要紧。
可一切似乎都有些迟了!
“别让她跑了。”
百花苑这锅沸油,此刻被倒进了一瓢凉水。
林晚视线跟着声音越过人群,看到了醒酒水榭中的曹禺。
曹禺挑着嘴角,隔空拱手。
林晚咬着牙,却毫无办法。
廊道中的李斯看着曹禺,再看看林晚,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你的犹豫,我认为就是咱们合作的根基。”
曹禺不知何时已来到李斯身前,语声温和,眼神恳切。
“人生在世,人脉比实力重要的多。”曹禺抬起下巴看着李斯,嘿笑出声。
这一刻李斯想起了曾经的丁洪,若是他们肯给机会,何至于此?
即便鱼死网破,只要筹码足够,就没有东西不能谈。
现在身上背着一大笔钱,若是就此高飞,林晚便是一跳死路。
如此一来,既能保住自己性命,这个包袱也会在第一时间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机会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李斯心中犹豫之际,曹禺心中已然暗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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