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李斯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对。
此时的李斯已经完全放弃与林晚为敌的想法。
“我与丁洪虽非亲近之人,但此人为一己私利,几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李斯看着林晚,郑重提醒。
看李斯眼神诚恳,林晚心中略有诧异,接着心中立刻恍然。
打不过自然选择加入,此乃人之常情,底色仍是为己,此刻应是为了日后拉拢。
如此也好,若是此后一路皆要处处提防,难免会有疏忽,有可能一次失手便是万劫不复。
可即便如此,林晚对李斯仍旧不能完全放心,还是留了一丝心神。
“李大人不妨细说。”
“此去鄢城何止百里,期间必然经过方城,按照丁洪的性子,待你我前去之日,便是他以逸待劳之时,届时想要再逃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听李斯之言,林晚已然猜到,恐怕制作符传之事定然非去方城不可。
果然,李斯继续开口,“符传所需之物中,其中赤壤及龟血非方城不可。”李斯说的斩钉截铁。
“无可替代?”林晚生怕李斯再次拿捏,发文之时,眼带疑惑。
“别处自然也有,只是方城距此最近,如若拿不到赤壤及龟血,离楚之事恐怕千难万难。”李斯对此甚是了解,最为清楚此事难点所在。
“而我觉得字迹才是重中之重。”而林晚这一次质疑,正中李斯下怀。
说着在地上随意写了几个字,字迹沉稳,形势犹如刀劈斧凿,颇有大气圆润之感。
林晚看他写完,刚要开口,却见李斯再写几字,之、也、耳’总带一钩,如……鸟喙,似……蝎尾,孤峭之意极浓。
林晚亦是心中震动,嘴角微不可察抖了一下,如此细微之处却落在李斯眼中。
嘴角微微一笑,开口:“旁人模仿不了,我李斯却能手到擒来,放眼大楚,除我之外,无出其右者!”
这倒是让林晚颇感意外,模仿字迹自古以来便是极难之事,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由此看来,李斯对这制作符传之事恐怕并非首次。
“就是不知这制作符传剩余所需物品,能否在丰川镇凑齐?”
“常言道事以密成,此事非比寻常,恐要费一番周折。”李斯沉吟片刻后开口。
如此一来,制作符传之事必然受阻。
若无符传,离楚之事便是泡影。
“方圆百里可有黑市?”林晚说着看向李斯。
“黑市?那是何地?”李斯反问,满眼疑惑。
林晚心下了然,黑市二字乃是清末民初,随着西方商业规则及现代法律体系的传入,方才形成的一种对应“合法市场”的概念被逐渐使用的统一称谓。
而战国虽有“市”,但当时并未用“黑”来定义“非法交易”的语言习惯。
因此林晚立刻改变说辞。
“便是那种未经官家允许的交易场地,可有?”林晚尽量说的简易些。
“你知道‘隐市’?”李斯试探着问。
“对!”林晚点头回应。
“郢都隐市极为有名,但货物要价极高,非你我所能承受!”李斯看着林晚,隐隐有一丝忌惮。
“李大人有何顾虑,不妨直说。”林晚看着李斯,将方才财物一一拿出。
李斯看着那些财物,嘴角还是不自主的跳了抽了几下。
“这些钱财若对寻常百姓而言,富足有余,在隐市之中远远不够。”李斯说着,长叹一声。
“有理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林晚心中暗叹。
“那就去隐市卖东西。”林晚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
“卖什么?”李斯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林晚,此时的二人说一句衣衫褴褛毫不夸张。
“你房屋一间,地无一垄,便是烧炭卖柴也是不能,你卖什么?”李斯几乎被气笑。
林晚轻轻吐出“情报”二字。
“情报?你还是我?”李斯的手指在自己和林晚身上来回指着,嘴角掀起,笑的极为勉强。
“丁洪还是混沌社?这俩爷,你我哪一个惹得起?”李斯头靠着墙壁,脸上都是无力的绝望。
只是这表情在林晚看来就是在摆烂。
“若无他法,只能无本谋利。”林晚面色平静。
“若说丁洪还有所顾忌,那么郢都隐市便不存在规则二字,杀人越货便是常态,所谓的交易,根基是势均力敌。”李斯自己不想涉险,更不想让林晚涉险。
林晚听的很是认真,在李斯说完之后,良久后方才开口,“李大人,你见多识广,对郢都及隐市的了解亦远非我可比,但现在你我之处境除去铤而走险,可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林姑娘所言极是,可隐市之中每一笔交易都是带血的,届时你我恐怕连退回来亦是不能。”李斯言语之中满是担忧。
“若是躲躲藏藏,你我只是等死,只要能拿到所需物品,便可逃出升天,一旦离楚便可翱翔九天,李大人之雄心难道仅限于此?”
听林晚之言,李斯又一次想起了禁室中看到的老鼠,难道自己一生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生活不该如此潦倒,官职不该如此渺小!
“这世上历来皆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若不涉险,只怕所谓的野心也就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林晚的话让李斯本就活络的心思越发的悸动。
看着李斯不断扇动的鼻翼,林晚并未再开口,若是历史上的李斯连这个坎儿都跨不过去,何谈在史书留名呢?
所以,她不信!
“我虽是边关小吏,好歹也是官家之人,隐市之中或许也能有些用处,既要离开,冒险便是无可避免之事。”李斯决心虽定,但妻儿老小皆在楚地,若是再往前走,之后若想回头……
若再想下去,他怕自己会动摇,前路虽险却有希望,后路虽稳却此生再无寸进。
禁室之后,长居上蔡与他而言无异于等死。
各国变法图强已逾百年,个人岂有不变之理?
只是势单力薄,若将林晚收入麾下,必然事半功倍。
“林姑娘,此地晦气太重,尽早备下车马去往郢都隐市为要。” 李斯想通此节,督促林晚。
“找些匕首短刀防身,以防不测。”林晚点头称是,提醒李斯。
李斯深以为然,二人即刻走出辘轳把巷,去往车马行。
“上了棋盘是为了盘活棋局,而非逆天改命。”
许久之后,重回辘轳把巷的中年人,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冷声开口。
而后重又钻进巷子,只将尸体草草掩埋后离去。
此刻林晚与李斯停在“逆旅”前,看着门前挂着车形木牌却再不敢上前。
原因无他,二人一路奔波,衣衫破烂让旁人另眼相看,尤其方才李斯携款强行索要车马激起众怒,挨打之时虽已护住头脸,但车马之事却被强行打断。
“我王若是知晓此事,定会重责于你!”
“再说一句,你会知道我的拳头比方才更硬!”
李斯还要回嘴,却被林晚拦下。
“我好歹是库吏,这些刁民如此蛮横,看我不教训他们。”
虽在门外,但李斯仍旧不肯闭嘴。
“逆旅”中说话之人只是咬牙朝李斯挥了挥拳头,再要开口的李斯便将伸出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看了眼林晚,眼中颇不自在。
“咱们再找就是,我就不信丰川镇就他一家!”说着拉了林晚就要离去。
林晚则是苦笑摇头。
“李大人,镇上若有第二家,你也不至于为此挨打,方才之事揭过即可,何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志在四方。”林晚耐心宽慰,李斯才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而林晚在李斯手中拿过部分财帛走入“逆旅”,作揖后对众人开口:“方才兄长回乡救母心切,冲撞了各位,这些钱财请各位吃些酒水,还请各位看在兄长只为尽孝的份上,行个方便,在下给各位赔不是了。
”
林晚说着再次作揖,将一些财帛分为两份塞进舍吏怀中。
舍吏心下了然,转身盛酒时开口:“谁还没个爹娘?常年出门在外,谁不想回去看看爹娘,这兄妹俩不过就是插个队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随着一碗碗酒水被端走,林晚也跟舍吏敲定了租用马匹之事。
李斯全程看在眼里,却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胸中憋闷。
而后到了马厩之中,却只剩下一匹马一头驴。
再看舍吏,却是满脸遗憾。
“你们脚程太慢,现在只能如此,若是不用,钱财只能退还一半。”
听闻此言,李斯又要发作,却被林晚眼神制止。
林晚对舍吏再次作揖开口:“如此已是极好,若非舍吏出手,恐怕我二人尽孝之事还要耽搁些时日,在下谢过!”说着上前牵出一驴一马往外走去。
直到舍吏转身回去,李斯怒极开口:“林姑娘果然好手段,花钱消灾当孙子,就弄来一驴一马?”
他心中憋闷,说完翻身上马,马鞭被甩的劈啪作响,丝毫不顾身后的林晚。
林晚摸了摸身旁毛驴,见它耳长嘴灰眼大,看起来似乎颇为温顺,试着轻抚驴背,毛驴打个响鼻,貌似并不排斥。
翻身上驴后小步慢跑,顺着山路远远缀在李斯之后。
此时正值晌午,林晚抬头看看太阳周边的日晕,抹了把汗水,重重给了毛驴两鞭子。
毛驴吃痛,四蹄发力,大约一炷香后竟与李斯齐头并进。
“本可在今夜到达郢都,现在倒好,骑驴过去,明日都未必。”
看李斯气急败坏,林晚也有火气,鼻中轻哼,嘴角微掀,“你我当务之急乃是离开,若是计较钱财,此刻恐怕仍旧在‘逆旅’中与人周旋,费时费力于事无补。”
“钱财本就不够,无故花费许多请人吃酒,又有何用?还有这头‘倔驴’,要他干嘛?耐力不足,走的又慢,简直是个累赘,杀了吃肉都嫌酸!”李斯指着毛驴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
伸手一鞭子抽在毛驴头脸之上,毛驴步伐陡然一乱,大眼睛扑腾两下后立在道旁不肯再走。
李斯一见,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对着毛驴又是一顿鞭子。
这一下毛驴嘶叫一声,四蹄发力,撑在地上死活不肯挪动半分。
林晚翻身下驴,侧身挡在毛驴与李斯之间,她并不看李斯,而是伸手轻轻按住毛驴不断耸动的脖颈,掌心缓慢抚过方才被抽打的地方,声音可以放的低沉平缓,“好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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