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愣愣地回过头。
走廊上的灯没有开,但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外面有隐约的光透过来,打在许珩的身上,像铺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光映着的半边脸白皙而干净,另一边却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不知道是因为烧刚退,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身体也很乏力。
她的思绪有些模糊。
呼吸跟着放轻。
总觉得,这好像是一场梦。
因为哥哥此刻应该是在江宁才对。
“阿漾?”
许珩又喊了一声,然后从光下走了过来,倾下身,同她一起隐在了昏暗的夜色里。
温漾的思绪随着这一声,清醒了不少。
她仰起脸,刚要说话。
目光恰好对上哥哥的眼眸,不知为何,微妙地弯了一点弧度,然后听见哥哥声音里含着一点很轻的笑,“怎么哥哥才走半天,就又认不出哥哥了?”
温漾有点呆地看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许珩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有几秒的空白。
谁也没有说话。
然后,他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忽地伸出手,指腹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但隔着一段距离,并没有真的触碰。
紧接着,许珩像是反应过来般,顿了顿,然后放下了手。
他笑了一下,语气就像是真正的哥哥会对妹妹说话那般,“幸好哥哥回来了,不然真离开半个月,阿漾肯定把哥哥忘了。”
温漾终于明白了哥哥的意思,语气有点着急地说:“不会的。”
“我不会忘了哥哥。”
她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有点固执。
“是吗?”
许珩似笑非笑地打趣,“那刚才怎么看到哥哥连招呼都不打了?”
“我以为,”温漾的表情有点呆,大约因为生了病,反应有点慢,没经过思考地回答,“是梦。”
许珩脸上的玩笑忽然消失了。
他垂着眼,低声问:“为什么?”
“哥哥应该在江宁。”
她回答。
“是啊,”他说,“应该在江宁。”
温漾问:“哥哥为什么回来了?你不跟他们一起去旅游了吗?”
许珩没有立刻回答。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然后慢慢直起身,两人的距离被拉开了些许。
四周没有光。
他再度隐在暗下,看不清神色。
过了很久。
就在温漾以为哥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
温柔低沉的声音却忽然在这片黑暗的角落响了起来。
“把你一个人落在这儿,哥哥有点不放心。”
温漾有些愣愣地看着哥哥的身影,想说点什么。
她早已经知道,分别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不是现在,但那一天很快就会来临。
他不会再是她的哥哥,也不必再负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两个人之间将不会有任何关系,不管哪个意义上的。
她嘴唇翕动着,矛盾又艰难地开了口,“哥哥。”
语气很干涩。
“嗯?”
许珩看了过来,等了几秒,见她没继续说,也没有在意,只是想起什么般,问:“阿漾是不是生病了?”
话落,不等温漾回答,他抬起手,温暖的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什么异常。
但摸到了一层已经快干了的薄汗。
他取了一张纸巾,轻轻擦过她脸上的汗,声音轻了些,“退烧了?”
擦完汗,他又一点点将她有些乱的头发捋到了耳后,温漾感觉脸上变得清爽了一些。
这样贴心的照顾,无疑是最能降低病人防线的。
不过一个人看病本身并不会让人委屈。
只是如果有人关心,那就会让之前所承受的一切忽然变得有了重量。
在这片柔软之下。
温漾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鼻尖感到有些酸涩。
而这样的温柔,正在倒计时。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指尖。
那抹温热忽地一顿,有一瞬似乎是想抽出,但又硬生生止住了。
“怎么了?”
许珩问。
“哥哥,”她潋滟的乌眸里迸发出细碎的光,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怪异的希冀,“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妹妹,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她握着他指尖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近乎虔诚,“是……因为是妹妹,才……这样的吗?”
许珩在这样坦荡干净的目光里,感觉到自己那隐晦的无法启齿的,甚至连想也不应该想的念头,有一瞬间,像暴露在光下般难堪、羞愧。
他沉默着。
许久。
他闭上眼,哑着声,说:“……是。”
握着他指尖的那抹力道忽地松开了。
他没有看见那双乌眸里的光瞬息黯淡下去。
温漾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了。”
“哥哥,晚安。”
走到房门口时,她停了一下,这样说。
许珩没动,只回了声,“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后,温漾关上了门,然后洗了澡,躺在床上。
但她并没有睡着。
她只是望着天花板,想到,其实她不应该难过。
她运气一直不怎么好,忽然有一个这样好的哥哥,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只不过是因为她也许会成为他的妹妹,所以才会和她打好关系。
如果以后不是了。
那么分道扬镳,也十分合理。
这才是对的。
她只是回到了以前的世界而已。
对她而言,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适应。
温漾闭上眼睛,安静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房门外。
许珩站在楼梯旁边,手肘撑在栏杆上,目光并没有落点,只是虚焦地望着。
过了会儿。
他从口袋里拿了一盒烟出来。
最近似乎很莫名地,有了烟瘾。
明明以前从来不抽。
他点燃了烟,缓缓呼出口白雾。
安静的夜色里,手机轻微震动格外明显。
他单手夹着烟,打开手机。
是父亲的短信。
他一边回消息,一边想起了早上。
车子开到了机场,有人帮着拿行李,父亲和姜烟正在说着什么,而他站在车旁,脑海里浮现起了温漾第一次来许家的那晚。
因为不善言辞,还有来到新环境的胆怯与不自在,她没有说花生过敏的事,就这样吃下了带花生碎的小食。
夜里,他恰好出来喝水,看见她一个人站在阳台边,因为过敏而难耐,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声地落着泪。
那一颗颗眼泪。
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
许珩忽地在那刻,开了口,“我不去了。”
许砚和姜烟一同看了过来。
他重复道:“我得回去。”
但此刻。
许珩望着空气中成形又飘散的烟雾,忽然又在想。
是不是不回来比较好。
第二天要上课。
温漾起得很早,她背上书包出门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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