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韫连夜赶路回到葛家庄,已经是第二日天已大亮的时候。
眼前曾经的葛家庄已被前日那场大火烧得满目萧然。之前夜里她原没顾得及看清,而现在白日里天光大亮时看面前这番惨状,文韫顿时怔在原地。
村子里四周弥漫着厚重散不开的烟尘,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烧焦的房屋残骸,残砖断瓦、焦土满目,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其间七横八竖躺着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不堪入目,散发着难闻令人恶心的气味。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闪现过曾经发生在眼前这片土地哀嚎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忽然有股恶心的劲儿从她胃里急速顶了上来!
文韫吐了出来。
她几近快要将胃里的苦水也吐了出来。赶了一夜的路,没吃没喝,也不曾合过眼,原就是精力欠佳,现在又是看见眼前这副如此惨绝人寰有冲击力的场面,她差点吐得昏天暗地要倒了下去。
上次吐得这么狼狈,还是在他们极限逃亡的那天夜里。在那间狭小又昏暗的客房里,他听着她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很无语地给了她一方帕子,让她赶紧回她的房里去别吐在他这里。
文韫强撑着站直了身。她还记得她回葛家庄亟待完成的使命。她小心绕过他们,惊起尸骸上啄食的鸦雀无数。她凭着记忆走到后村寻到她与她师父的屋子。
他们的屋子也被烧得七零八落。
文韫站在断壁残垣里,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忽然茫然无措起来。但很快她又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师父现在应该还在别处忙着其他的事。倘若他真亲眼看见他走之前的葛家庄,如今变成了眼前这副惨状,他老人家定会觉得很伤心难过……”
她似突然想起什么,哎呀一声急忙跑去她的屋里一看,果然她放在书箧的那些书,一同这间屋子在那场大火里被烧得成了漫天到处飞的灰烬……
文韫差点有口气儿没喘上来直接昏倒在地。
这时正有清晨的日光照进屋里,余光里有道银光忽然闪过,文韫回头,注意到藏在被烧得焦黑的房屋残骸里的银制箱匣盒。
她蹙眉有些好奇地走了上去,拂去上面厚厚覆着层的尘土,露出匣盒原来的面貌,忽然发现这是她之前呈放信帖的匣盒。
这些信帖都是南陵各方人士送来的。因这段时间师父出门不在家,那些慕名前来寻医问诊的人登门无果,于是留下这些信帖,以盼望医仙他日回来之时能够寄以回信。
信帖每日如流水似的送到前院这儿来,而她日日盼师傅回来却没有任何消息,而那些被派来送信的小厮又执意求她,最后她也只得点头答应,将这些信帖全都接了下来,然后存放在这方小小的匣盒里。
没想到火烧了一屋子的东西,竟然将它留了下来,真是神奇。文韫心道。
她打开匣盒,翻着那些信帖:
“平阳段氏、青河郑氏、桐丘梁氏、明州岳氏,临安陈氏,风凌封氏、浔阳张……?”
看到信封上面的署名时文韫微愣。
“唉,这不是张大夫吗?”
她忽然想起近日发生在浔阳那些疑云丛生的怪事,她迟疑将信拆了开查看。
信里不过寥寥数语。
“先生道鉴:
暌违日久,拳念殷殊。
近日浔阳怪病频发……”
“怪病?”文韫看到怪病二字时,突然想到昨晚在福来酒楼遇见浑身起疹的人,“难道是在此之前浔阳就已经出现这类病症了吗?”
她急忙往下看。
“病因复杂,尚为棘手。不知先生是否有空,可否亲临浔阳与之一叙。
临书仓促,望其海涵。
张甫敬启。”
文韫又将信翻了过去,发现确实只有这短短几列的字:“真奇怪。算了,还是等回去问回春堂的那名小伙计吧,说不定他会知道点儿什么。或者李筠……”
她忽然没由来地想到了他。
“那家伙。”她想起昨晚被他硬生生推出了暗门,她在门外锤了很久的门,始终却没有人回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屋外那群鸦雀乌泱泱地忽然飞了起来。
有人来了?
文韫立即将信收了起来,连忙环顾四周却发现无处躲藏!却听此刻脚步声窸窸窣窣,很快由远及近,像是有目的地直奔她而来。
她心一横,抄起身旁干活的家伙就要冲出门去同他们拼命,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连忙收住了手。
“葛二叔?”
“原来你还活着!”
但与由惊转喜的文韫不同,眼前被唤作葛二叔的老汉此刻却是眼神迷离,满脸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眼前曾经那么熟悉如今却叫他陌生的景况,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村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原还在为出现的人不是那伙刺客而惊喜的文韫忽然不喜了。
“二叔……”她垂了眸,实在不忍将实话说出口,“请节哀。”
听到这句话老汉似突然才回过魂来,斧头从手里滑落,哐啷一声落了地。
他疯了似的抓过她的肩膀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干的?!”
“我,我不知道……”文韫被他吓住了,“他们蒙了面,夜里又太黑,我没看清楚。”
“蒙面?……”老汉闻言似忽然被抽了气力,他收回手,愣愣退了两步,喃喃道,“原来是他们……”
“二叔见过他们?!”这次倒是文韫反手抓住了老汉的肩,“你在哪里见过他们?”
但却见老汉失魂落魄道:“前日我如往常一样上山砍柴,回来路上耽搁所以晚了些。走到后山那边的时候,看见那里乌泱泱站着群行为奇怪蒙着面的黑衣人,拿着刀,还对着副面具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文韫蹙眉:“面具?”
老汉忽然发作:“不行!”他悲痛欲绝,“你可知道他们现在跑在哪里去了?我要去杀了他们!”
文韫急急拉住他:“二叔!你先冷静一下!对方人多势众,你现在去也只是自投罗网呀!”
但老汉平日扛着斧头上山砍柴,练就的一身力气极大,文韫拉不住他,只得急中生智:“对了!二叔!阿乃还活着!阿乃还活着呢二叔!”
“阿乃?”老汉在听到阿乃的名字后,总算有了点意识,“这孩子现在在哪里?”
文韫舒了口气:“您不用担心,她现在正在浔阳城,安全得很,与我一位朋友一道,如今要去投奔她在浔阳的姑母。”
老汉却忽然道:“朋友?”
文韫愣,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呃,嗯,是的,一位朋友。”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很厉害的朋友。”
“不过,二叔,”文韫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骤然严肃了起来,“你方才说,你听见他们对着副面具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环顾了眼四周确定无人,然后才谨慎地开了口:“那你可知那副面具最后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老汉试图回忆但无果,“当时听见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然后不小心从路边摔了下去,在草里昏了一日到现在……”
因这两日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忙着躲避那些刺客的追杀,还有应付浔阳难缠的官衙,竟然将面具这个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
文韫蹙眉心却埋了怀疑的种子。
那人生得也没有到见不得人的程度,相反还面若冠玉貌比潘安,既然如此为何要以面具示人?
又为何要戴那副青面獠牙如此骇人的面具?难道只是觉着吓人很有趣吗?还是,他真的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可知李家?”
文韫忽然想起昨晚在福来酒楼里,阿乃同她说过的那番话。
“就那当朝权势正盛世代为官,位居曾经的四大世家之首的门第士族。他家的母家就是在这南陵。”
李家?
难道他真是李家的人?
李家好像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人家吧?但那群人为什么要追杀李家的人?
又是什么人要去追杀李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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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
谢景云被推进了牢里。
狱卒鼻息如雷:“今夜你在这里给我老实待着,等明日县令大人过来时再听发落!”
紧接着听见嘭地一声牢门被重重关紧,随后还有哐当哐当铁链缠绕上锁的声音,狱卒拖着皂靴啪嗒、啪嗒渐行渐远。
谢景云伫立其间,显然与这周围环境违和得紧,他拂去落在身上的尘土,心却在不动声色暗察着周围环境。
牢房四面都是墙,空间狭小。空气里蔓延着潮湿得化不开的水汽,还有股浓烈得无处躲避的尸体腐烂了的气味,掺着已经干涸了的血的味道,叫人闻着直觉胃里恶心。
这牢内出奇得死寂,他甚至可以很清楚地听见隔壁的人在草席上翻身的动静。有别的衙役押着其他犯事的人走过,脚镣拖着地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里应该就是浔阳关押犯人的地牢了。经方才衙役押着他入地牢走的这一路,谢景云悄然对这里的地形心里大致有了数。
原先他以为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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