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王茵儿眉梢微动,曲指于唇,吹了声哨子。
黑色蛊蛇瞬间飞弹落地,向茵儿游回。
云簪本想要了这蛇的命,没想到仙王茵儿是个不安常理出牌的女子。
茵儿拾阶而上,被黍离和楚让横剑拦在阶前。
她浑不在意旁人,直视云簪:“你不怕死?还是……有恃无恐?”
云簪淡然回视,沉敛的眸中辨不出答案,一身气度却已昭示她无所畏惧。
毒王菇菇抚着心口,刚定下的合作对象险些被仙王茵儿害死。
此刻,对方竟无视她的存在——
“仙王茵儿,差不多得了。咱们四寨本是各取所需,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这好不容易把外面的人招进来,有人帮着对付蛊人王祁庚。
难不成咱们真要听一个能把人练成蛊的邪蛊师?
你可别忘记,楚天机是怎么说的:祁庚能把旁人炼制成蛊人,也能把南蜀人炼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蛊。”
云簪略有差异,没想到这些人和楚天机都有过接触。只是,她们的口风还真是紧。
她想到南青蛇骨和毒王菇菇的诉求,又了然不少。
这些人不仅厌倦五毒银花的一人为尊,以朝廷为名辖制四寨的局面。她们也不甘心受制于祁庚的蛊人军挟制。
呵,南蜀真是个随心所欲又极其排外的地方。难道这就是楚天机对此地眷念不忘的原因?归属感!
黍离和楚让察觉云簪视线,向后退去。
云簪倒要看仙王茵儿求得又是什么。
仙王茵儿和毒王菇菇正在口角之争。
仙王茵儿:“说得好,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盘龙长蛟已经死了,死在蛊人王的蛊人手下。
如今,蛊人王对付完五毒府君,刺刃已经指向我们。”
南青蛇骨既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他第一时间投靠朝廷特使,也正是为了对付蛊人王。
仙王茵儿见他们都被这个消息震惊,绕过毒王菇菇,走到云簪面前。
她自腰囊里取出一只竹盒,抽开盒盖,内里赫然是——黑金蛊蛇。
独特的三角斑纹蛇头、黑金色的环状条纹,色彩也算世间罕有。
何况,此蛇还咬过云簪,对它过目不忘。
云簪试探性抬手去拿竹盒,茵儿却“啪”地合上盖子并抽回去。
云簪了然一笑,顺她心思问道:“黑金怎会在你手中?”
仙王茵儿睨向蓄势待发的黍离与楚让,又转向作壁上观的南青蛇骨和毒王菇菇。
“哼,它本就是我的蛊蛇,是我和楚天机的定情信物。”
不仅南青蛇骨扯了扯嘴角,毒王菇菇也噗嗤笑出声。
云簪看着她手中竹盒,笑意衬得整张脸越发清透明艳:“呵呵……若你拿出翡翠头,说它是楚天机给你的定情信物,我倒信几分。
可你拿得——本就是你比试输掉的蛊蛇……这叫我如何信你。
再者,茵儿姑娘告诉我这些,图得又是什么?
希望我回禀女帝,让她放弃楚国公?
不好意思,我可做不了主!”
仙王茵儿抿唇,扬声道:“我不管你们来意。
总之,楚天机是我仙王茵儿看中的男人,他不会随你们回庆都。”
云簪微微眯眸,笑意更盛几分。
“听茵儿姑娘的话意,知道楚天机在哪?又或者你根本不知道,却特意来虚张声势好让我们离开?”
仙王茵儿并不受激,意有所指看去:“他被祁庚围在五毒寨,你们是救还是选择不救?”
环视一圈,最终又落定在云簪身上。显然,这个女人的意外出现已经同南青蛇骨和老毒菇谈妥什么条件。
——那就把她一起算上,楚天机不需要朝廷的人做朋友。
云簪担心的事来得这么快。
楚天机真去找祁庚,还被抓了?既然大家目标一致,事情反倒好办。
南青蛇骨和毒王菇菇都已知道楚天机对大庆女帝的重要性,自不能坐视不理。他们再看向云簪,见她颔首示意。
南青蛇骨道:“救!楚天机若在南蜀出事,西南三境的府君都不会放过南蜀。大庆女帝更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容我等坐上南蜀第一蛊王的位置。”
毒王菇菇斜睨过去,没想到南青蛇骨和西南三境府君已有过接触,环视众人:“不错。我另有一消息:当年追随永庆帝离开的蛊师,已成大庆隐卫。若这些人奉女帝命令回归……呵,南蜀就不再是我们这辈人的天下了。
我毒王寨可不要让个男人压在头上做寨主。”
仙王茵儿见目的达成,忍不住轻嗤了声。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召集寨中最好的蛊师,随我一起前往五毒老寨救出楚天机,杀了蛊人王祁庚。”
南青蛇骨皱眉:“五毒寨旧址建在度邙山,仅一出口,我等一旦现身,必被蛊人王的蛊人察觉。”
“我有法子进去。”仙王茵儿仰首得意道,“当年,楚天机在老寨炼蛊,我无意中闯入,知晓一条秘径。”
毒王菇菇压根不信她是“无意”。不过,这也证实了仙王茵儿所说不假。
当年,不仅仙王茵儿和楚天机有过比试,就连毒王菇菇也找过楚天机,亲眼目睹让南蜀府君下令远离的楚公子是甚金贵模样。
仙王茵儿得那次比试过后,传出楚天机作为南蜀儿郎,理应嫁给南蜀女子的说法,并且扬言要在雾朝节上得到他。
“呵!”毒王菇菇不留情面地拆穿,“怕是听了五毒府君的命令:南蜀女子不得近楚公子三丈。你生了好奇心,故意寻去吧?
见他颇有几分姿色,便动了纳他入寨的心思,还豪言南蜀除你无人敢娶楚天机。”
“呵,是又如何?难道你毒王寨就没有在私下议论五毒府君卖儿求荣?
为了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府君之位,为了楚天机。”仙王茵儿反唇相讥,“只不过你的蛊,他看不上罢了。”
南青蛇骨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做和事佬:“好了。现在有特使在这,一切等救出楚天机再说。”
他投给云簪个眼神:救出人后尽快把人领走。
仙王茵儿也没放过南青蛇骨:“这会你们南青寨要求和?南青蛇骨,你可是比我们还可恶。你忘恩负义!
当年若不是五毒阿姆仗义帮你,哪来如今的南青寨。”
南青蛇骨的脸色瞬黑。这丫头怕不是来求援结盟,而是来替五毒寨讨债吧?
毒王菇菇却是豁然一笑:“哈哈哈,茵儿啊,还没入五毒寨呢,就以五毒寨的女儿自居了?”
云簪瞧着这三寨当家的热闹,若盘龙长蛟没死,这南蜀岂不是能上天。
只是,她没想到楚天机一个人就闹出这么多事。他还真是个抢手货。
她站出来:“茵儿姑娘,若你不是真心相救楚天机,那就请回吧。”
仙王茵儿僵了僵,仰脸道:“我自然是来请你们一起去救他。”
“那好。大家目标一致,就可以坐下来相谈。诸位,请入堂。”
云簪伸手作请,却在几人动身前先一步上阶进堂。
三位寨主顿了顿,表情各不相同。
入寨厅后,几人一番合计,定下前往五毒老寨的时间。
入夜前,云簪随三寨精英近三百多人翻山越岭,前往五毒寨旧址。
据说这个数量是蛊人王祁庚所带蛊人的三倍有余。
她在这大群人后,示意楚让过来:“倘若楚天机被围,楚真一应该就在附近。你先一步找到楚真一,了解情况。倘若他没出事,让他的人后撤给这些人让路。”
南蜀的事就由南蜀人自己解决。何况,这些人可是攻入过朝廷任命的府君府邸。
楚让颔首,趁无人留意,从侧面绕到队伍前方。
众人行至一条曲折向上的山道前,毒王菇菇见茵儿转向侧面山坡密林,蹙眉道:“这是入五毒老寨唯一的通路,两侧坡林有五毒寨人布下的独门瘴毒和剧毒蛇蝎阵。”
茵儿顿了顿,回头哼笑:“你不信我就继续往上走啊。我可提醒你,再过个坡就是祁庚的蛊人军。倘若惊动它们,你有好果子吃?”
南青蛇骨思量了番,跟上仙王茵儿的步伐。
众人不再多言,跟着仙王寨的人入密林。
沿途上,仙王茵儿洒了什么粉末,只听西西索索声由远及近,再由近渐远。
一众南蜀人明白这是仙王寨研制出克制五毒寨蛇蝎阵的办法。
难怪仙王寨不愿意再听五毒寨的命令。
南蜀山岚叠嶂,密林虫豸横行,素来以毒蛊为尊。
仙王寨如今的能力可能要压五毒寨一头。
毒王菇菇思量间寻着云簪的身影,解释道:“五毒寨虽有五毒之名,但是她们擅御蛇、蝎,而且喜欢用药石一类的矿物解毒。
不过,自那件事后,五毒寨蚕食周边小寨,不仅擅长御蝎、蛇,就连蜈、蟾,蝎虎子都不在话下,聚齐五毒之名,反倒不擅长解蛊了。”
云簪听母皇讲过五毒寨的故事,当年母皇和父亲就是因五毒寨擅长解蛊而慕名前去求药。
毒王菇菇口中“那件事”,便是母皇出现在五毒寨后,同当时的五毒阿姆做了约定——事成之后,保五毒寨在南蜀世代为尊。
她撇去这个话题,转问:“毒王寨、仙王寨又擅长御使何物?”
毒王菇菇轻笑:“仙王寨有个‘仙’字,擅长甲壳类蛊虫,特别是黑甲蜘蛛。茵儿喜欢养蛇。名字越可爱,毒性越强。”
云簪莞尔:“菇菇呢?”
“上道。”毒王菇菇哂笑,“毒王寨擅植物药毒,有一本专门争对毒蛊类的百草经。上任寨主柏山离开前还带走一份。”
云簪又好奇:“毒王柏山是男子,可我听说,南蜀各寨寨主由阿姆担任,须得是女子。”
毒王菇菇觑向前面领路的茵儿,哼笑道:“这更有趣了。南青寨由北青蛇骨被驱逐出寨后更名建起来,是个心狠之人。
咱们毒王寨的前身是那些被南蜀女子始乱终弃、由爱生恨的男子所聚集而成。”
云簪面露讶异:南蜀竟有这等寨子,全由痴男怨男组成?
毒王菇菇嬉笑:“南蜀女子比男人更擅蛊术。一旦相中,要么雾朝节上让他成为入幕之宾,享一夜鱼水之欢。
要么用情蛊、噬心蛊、听话蛊等控人心智行止,防止男子再爱上别人。
可是啊,世间情之一字最叫人参悟不透。
在南蜀,被抛弃的男子远比得不到心上人的女子多得多。
那些被弃或失意的男子聚在一起成立毒王寨。他们专门研究南蜀药草,用来克制女子研制的蛊毒,或者反制女子。”
云簪感慨:“真是一山一风俗,十里不同天。”
“哈哈哈,说得好。”毒王菇菇大笑,“咱们南蜀就是十里不同天,却偏偏非得要朝廷的人来管。管就管吧,像是前周派个外人,谁也不亲近,大不了大家相安无事,各自地下争斗。
可是,大庆立国后封了五毒寨,由南蜀人管南蜀人,天不就只能成一块了。”
云簪呵呵两声。
前周派出的府君要么依附某几个大寨子,要么一两年一换人。府君在南蜀任上就没有善终的先例,而像周朝末年那样让府君做大得可谓——稀有。只因当时的南蜀府君听命于隔壁的胜争府君,享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云簪:“你与我说说毒王柏山吧。”
毒王菇菇发现一旦涉及朝廷的话题,都被她给绕过去,不由对这女子产生些许怀疑。
“毒王柏山乃是上上任仙女寨阿姆与一名男子所生。
那南蜀男子发现仙王阿姆除他外另有私情,一时气不过,离开仙王寨。他走时把阿姆之子柏山一起偷走,而这成了南蜀男儿血性的榜样。
因这份影响力,南蜀情伤男子争相前去拜访,几年后渐渐形成毒王寨。毒王,就是毒——仙王。毒王寨和仙王寨是世仇。”
“那你……”云簪要问什么已在毒王菇菇的预料中。
毒王菇菇讥诮更甚:“南蜀女子向来洒脱,拿得起放得下,五毒府君更是此中翘楚。听说她本可以做大庆开国女帝的宰辅,却抛了这份恩宠回到南蜀,只愿——自得其乐。
毒王寨的男人们见柏山都可以被偷回来,也不愿放弃自己的骨肉,有得用抢、有得是谈判……都试图要回自己的骨肉。
当时,仙王阿姆就出个主意:既然毒王寨喜欢养孩子,那就把女孩子也送给他们。”
“此计既毒又妙!”云簪点道。
“不错,哈哈哈……”毒王菇菇想到这事也要笑几声,“虎毒不食子嘛。女孩子也是亲生骨肉。就这样,随时间过去,毒王寨和南蜀普通寨子没什么差别——男女混居,又以女子为尊。女主男次的传统,早就刻在南蜀男人的骨血里。仙王阿姆不用一兵一卒就同化毒王寨。我就是当时被要回去的女孩之一。”
忽然,一声惊叫打破两人的谈话。
“啊——!”
有人触发密林中陷阱,被倒吊而起,血流如注,转眼就死去。
所有人草木皆兵,警惕地看向四周和脚下。
南青蛇骨更是质问:“仙王茵儿,你带的什么路?”
“当然是带你们入黄泉的路。”仙王茵儿转身一挥手,带着仙王寨的人向前逃去。
南青蛇骨和毒王菇菇心知上当,急忙喊:“快把仙王茵儿留下。”
“留下仙王寨的人。若她们离开,五毒寨的蛇蝎阵和毒瘴就会过来。”
果然,片刻间到处都是西西索索声,从远而近,更有一片烟雾顺风入林,极快蔓延而来。随之而来还有躲在毒雾后的蛊人刺客,见人就杀。
第一个南蜀人遭殃后,队伍发出喊叫:“仙王茵儿投靠蛊人王,这是陷阱。”
一切已然迟了。
林子里到处是蛊人刺客,与南蜀蛊师们杀在一块。南蜀人想要摆脱他们,他们却宛如鬼魅跗骨而行。
毒王菇菇从混乱的厮杀队伍里退出来,寻到云簪身旁,忽然问:“你那个男侍卫呢?”
云簪赶紧道:“他去搬救兵。”
毒王菇菇复杂地看着她和她身边的几个人,带着几名亲随寨民穿过云簪几人往来路逃去。
临去前,她还好心提醒:“别傻子似待在这。你的属下根本对付不了蛊人,也杀不了蛇蝎蛊,赶快走吧。”
云簪蹙眉看她逃离,再看前方乱糟糟一团,有心前进却被黍离拦下。
黍离紧张道:“陛下,我们也快退出去吧。”
密林里传来喊声:“好多蛊人,杀不死的蛊人,全是蛊人王的蛊人。啊……噗……”
南青蛇骨追不上仙王茵儿,杀了她几个人,忙喊:“退,退出密林。”
此时,他才醒悟,不仅仙王茵儿背弃同盟,毒王菇菇那声喊更是留下南青寨的蛊师做饵。
“这帮可恨狡诈的女人!南青寨的好手们,同我一起杀出去。”
“杀啊……”
黍离见了那不管不顾的蛊人刺客,猛将云簪扛上肩头向林外急退。
行不了几步,毒王菇菇和她的人又掉头跑回来。
毒王菇菇面色极其复杂,一脸吃瘪郁闷又气愤难纾:“进来的路也被蛊人包围了,到处都是毒瘴,根本出不去。而且我看到盘龙寨的蛊师,他们也像是被制作成蛊人。现在怎么办?”
不及云簪说话,后方的蛊人军已经杀过来。
他们衣衫褴褛、肌肤雪青色,宛如鬼影般借着蔓延的毒雾穿梭隐匿,眨眼间就带走毒王菇菇几名手下。
毒王菇菇被杀怕了,往南青寨的人群里躲去。
云簪被黍离和伍长等人护着,这些蛊人比伊兰仇控制的蛊人要厉害,且没听到奇怪的笛声就在自主杀人,像保留自我意识。
他们每个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却不见鲜血,余下青黑色的血孔。握刺刃的手精瘦分明,指甲全是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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