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徒这三个字一旦进入脑子,就挥之不去。
陆青青整宿未睡,脑子里自动脑补了一本复仇追杀、亡命天涯的江湖小说。
江湖中人,快意恩仇、身手不凡、漂泊不定,但还有些特点,那就是一旦惹上麻烦,此仇不报非君子。一旦被人探得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不好意思,直接咔嚓一刀让他永远闭嘴。
随着她和赵守成接触越来越多,了解也会越深。万一她不小心知道他的秘密,他为了保密,会拿她怎么办?
她记得给赵守成包扎伤口时,只要问到他受伤的原因,他就遮遮掩掩。她稍有迟疑,他似乎就怀疑她知道什么,眼神顿时犀利起来,像个探究她面部微表情的狡猾狐狸。
陆青青翻了个身,叹口气。
自己离开陆府到乡下来,就是为了躲清静远离纷争,种田耕地、烧制瓷器赚点银子,靠自己的努力把小日子过好,千万不能扯上复仇之类的事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仔细一想,她最近确实和赵秀才走得过近,连一向木讷听话的洛烟有一次都偷偷跑来问她:“姑娘可是对赵秀才颇为中意啊?”
本着人人平等、从未苛责过丫鬟的陆青青那日都发火了,叫她别胡乱嚼舌根,少说话多做事。但由此可见,她确实和赵守成交往过密。
深交意味着更深的了解,赵守成相貌不凡、才华横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颇有城府。一旦她不小心探知了他的身份,那么……她不敢细想。
纠结了一晚上后,陆青青决定暂时减少去小院学绘画的频率,先观察赵守成一段时间。况且,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学了两个月,也想看看自己的绘画水平如何,可以尝试着画烧瓷的釉面了。
就这样,陆青青本着负责任态度,连续给赵守成换了三天药。等他伤口见好,行动自如后,她便减少去小院的次数,逐渐淡出他的生活。
这日,陆青青带着洛烟去田里劳作,就听邻居王婶和几个坐在树下乘凉休息的村民聊天。
“听说昨天隔壁村子来了几个县衙门的人,好像是……山上发现了尸体,被一个进山打猎的猎户撞见,吓得屁滚尿流,报了官。”王婶有意压低声音,可还是让陆青青听见了。
陆青青正在喝水,听到王婶的话,差点呛了一口。
村民甲:“什么?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可从未跟衙门打过交道,村里人老实本分,能和什么人结怨啊?”
村民乙:“说不定死的不是村里人,可能是外面逃难过来的。你还记得前几年隔壁村的老葛嘛,就是欠债不还逃到村子里,以为债主找不到,没想到被人揪出来,用一条腿抵债呢。”
陆青青:“……”
就在这时,洛烟轻轻戳了戳自家姑娘,让陆青青回头看。陆青青转身,看见赵守成站在她身后的山坡上,正背着手看向大树下乘凉的村民,脸上表情莫测,似乎已经听他们闲聊很久了。
陆青青干活时习惯挽起衣袖,行动方便。此时见到赵守成,她把袖子整理好,才走上山坡。
赵守成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嘴唇也不再干白无血色。对习武之人来说,手臂上的刀伤确实不算重伤。
陆青青笑着打招呼,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赵秀才,你怎么来了?”
赵秀才?赵守成不易察觉的皱皱眉,从她的称呼上明显感觉到疏远与客套。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好久没出来走走,今日难得天气好,出来透透气。陆姑娘最近颇为繁忙啊?”
陆青青点点头:“是啊,春天田里的事比较多,我第一次种田,经验不足,很多事需要摸索学习,更不能掉以轻心。”
她有些紧张,担心赵守成万一问她为什么不继续画画了,她该怎么回答。正好这时树下乘凉的人提着锄头继续耕田,她便借口离开,和洛烟专心种地去了。
赵守成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皱成了川字,心里疑惑不解,接着,倔脾气就上来了。
陆青青在躲他?为什么啊?
从他伤好以后,过去那个每天缠着自己学画画的小姑娘,两天才来一回,到后来三天来一回。现在这都过去大半个月,愣是没见到人。她不打算继续去小院学绘画了吗?
作为师父,他要有基本威严,都是徒弟缠着师父请教,哪有师父上门叫徒弟赶快找他学艺的?丢人现眼,有失水准!
今日他好不容易决定放下面子,已天气好为由,打算到田里看看陆青青在做什么。结果,小姑娘半句没提学绘画的事,态度疏远客气,随便对付他几句就干农活去了。
她一个当徒弟的,居然跟师父摆谱?脾气比他还大?
赵守成有些生气,甩了下衣袖,转身就走。
可没过几日,赵守成又有点耐不住了,心里暗暗失落起来。
自从陆青青来小院学绘画,他平淡如水的生活忽然有趣起来,每日和徒弟讨论绘画,晚上还能吃到她亲手做的小菜,好不惬意。
可如今,书房一片寂静,厨房冷锅冷灶,院子死气沉沉……
自己原来也是这样过的,这不就是他向往的乡野平静的生活吗?为何现在觉得清冷的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由奢入俭难?
入夜,赵守成辗转反侧,来乡下后从来倒头就睡的闲散王爷,今日竟然纠结到失眠。
实在睡不着,他披了件外衣,独自在院子里散步。夜晚的风还算清心舒爽,可他心里依然抓心挠肝,烦躁感并未平息。
笼子里的鹦鹉见自家主人没睡,立刻来了精神,扑腾着翅膀叫了两声,起劲的卖萌。
然而,赵守成现在完全没有逗鸟的心思,看都不看它一眼。
那只鹦鹉没了耐心,摇身一变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开始说人语:“陆姑娘不来了!陆姑娘不来了!”
赵守成走到草棚下,瞪了它一眼,心里暗骂:乌鸦嘴的臭鸟!
第二天一早,赵守成决定再次放下面子,去田里找陆青青,看她是否真的是因为农活太多没时间来小院。
艳阳高照,田垄间劳作的挥动锄头,辛勤耕种。他们头戴斗笠、脖子上挂着方巾村民,不时停下来擦汗。
赵守成找了一圈,没有见到陆青青,连小丫鬟洛烟今日也没有出现。
他向平日耕地时,和陆青青说话最多的王婶打听。王婶说:“陆姑娘的表姑爷病了,染上风寒。前天晚上她家的小丫鬟急匆匆来找我,问我最近的医馆怎么走,要去请大夫。”
赵守成看了看地里的农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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