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 68:55:12
林墨在镜廊中行走,每一步都踏在不同的“死亡”上。
第一个镜子里的她被影行者撕碎,肋骨外翻,内脏流淌在商场光滑的地砖上。痛感如此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地面贴着脊椎。
第二个镜子里的她在变电站爆炸中化为焦炭,皮肤碳化剥落,露出下面红色的肌肉组织。空气里有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三百四十七种死法,每一种都细致入微,像是开阳真的从无数平行时空中截取了这些瞬间,强迫她一一体验。
林墨的呼吸变得粗重。她的身体在现实中没有受伤,但意识正承受着三百四十七倍的濒死冲击。汗水浸透了后背,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甲掐进掌心。
但她没有停下。
每走一步,她就对自己重复一句话:“这不是真的。这是数据。是推算。是可能性。”
逻辑上她知道,开阳展示的这些“未来”是基于现有变量的推演,就像天气预报——有概率,但不是必然。但情感上,面对如此具象的死亡,本能的反抗几乎要压倒理性。
镜廊似乎没有尽头。每走过一面镜子,前面就会出现新的镜子,展示更多变体的死亡:有的死于队友误伤,有的死于设备故障,有的甚至只是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摔断了脖子——这种平凡的死法反而更令人心悸。
“放弃吧。”开阳的声音在廊道中回荡,没有恶意,只是陈述,“你的生理指标显示意识已接近崩溃边缘。继续下去,你真的会变成植物人。那至少是活着。”
林墨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只有更多的镜子。
“你说过,”她声音沙哑,但清晰,“我的决策不总是理性的。这是我打破零概率的机会。”
“非理性决策通常导致更糟糕的结果。”
“通常,但不是总是。”林墨停下脚步,不再试图往前走,而是转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里,她站在仓库废墟上,周围是同伴的尸体。阿尔里克的剑断成两截,瑟琳娜的植物枯萎成灰,Nova的屏幕碎成粉末。而她本人,胸口插着一支银色的长矛——和天启在塔顶试图用来融合阿尔里克的那种很像。
她伸手,触摸镜面。
冰冷的玻璃触感。镜子里的那个她也伸出手,指尖与她的指尖隔着镜面相触。
“如果这是未来,”林墨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告诉我,我们做错了什么。”
镜子里的她嘴唇翕动,但没有声音。开阳的声音替“她”回答:“根据推演,错误发生在第71小时——你们选择了分头行动。瑟琳娜去天璇,阿尔里克守变电站,你去开阳。力量分散,被天启逐个击破。”
“那么,”林墨问,“如果我们不分散呢?”
“集中力量于一点,其他节点会加速崩溃。天璇污染扩散至玉衡,玉衡感染摇光,连锁反应会在72小时前就彻底摧毁网络。”
“所以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死路?”
“基于当前变量,是的。”
林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她的眼神空洞,但嘴角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弧度——不是笑,更像是……释然?
“你的数据里,”林墨突然问,“有没有计算过‘意外’?”
“意外?”
“那些无法预测的变量。比如……”她环顾四周,“比如现在,我和你对话这件事本身,会不会改变未来的概率?”
开阳沉默了几秒。镜子里的画面开始波动,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对话本身……是新的变量。但变量影响有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个对话导致你做出计算之外的决策。”开阳的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类似“好奇”的情绪,“你想做什么?”
林墨收回手,退后一步,看向廊道两侧那数百面镜子。
“我想,”她说,“接受所有可能性。”
“什么意思?”
“你展示了三百四十七种我死亡的未来。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林墨深吸一口气,“我同时接受它们全部?”
镜廊静止了。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死亡瞬间,声音消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这不符合逻辑。”开阳说,“你只能活一次,只能经历一种未来。”
“但我的‘接受’,不是在时间线上同时经历它们,而是在心理上承认它们都可能发生。”林墨的声音越来越稳,“我承认我可能会死,可能会失败,可能会失去一切。我承认所有这些可能性都存在。但——”
她停顿,目光扫过每一面镜子里的惨状。
“但我不被任何一种可能性定义。”
话音落下,镜廊开始变化。
不是镜子消失,而是镜子里的画面变了。那些死亡的场景依然存在,但在每个场景旁边,开始浮现出新的画面:仓库里大家分享食物的笑脸,变电站里海德和周天佑争论技术细节的认真,瑟琳娜小心翼翼培育发光苔藓的专注,阿尔里克笨拙地学习使用对讲机的模样……
生与死,希望与绝望,成功与失败——所有画面并列出现,互不掩盖,互不否定。
“你在……整合数据?”开阳的声音里有了明显的惊讶,“将正负变量同时纳入考量,而不给予任何一方更高权重。这……理论上可行,但人类意识通常无法承受这种认知负荷。”
“我不需要承受全部。”林墨说,“我只需要记住一点:无论未来是哪一种,现在的我们,正在为更好的那种可能性而战。这就够了。”
她继续向前走。这一次,镜子不再对她展示新的死亡场景,而是开始快速切换——一会儿是惨烈的失败,一会儿是微小的成功,一会儿是平凡的生活片段。就像快速翻动一本厚厚的书,每一页都是不同的故事,而她只是读者,不是主角。
终于,廊道尽头出现了。
不是门,也不是出口,而是一面巨大的、空白的圆形镜子。镜面光滑如水面,映出林墨此刻的样子:疲惫但挺直,眼睛里有血丝,但眼神清澈。
开阳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中央——不再是声音,而是一个模糊的、由光线构成的人形,没有五官,但能感觉到“注视”。
“你通过了测试。”开阳说,“不是通过否定死亡,而是通过接受它的存在却不被它控制。这很有趣——你打破了‘求生本能’的常规模式。”
“所以你会合作?”
“会。”开阳的光影点头,“但我必须警告你:我的合作方式,可能不完全符合你们的预期。”
“怎么说?”
“作为观察者,我的核心功能是‘记录’和‘分析’。在七星重连过程中,我会自动记录所有数据,包括你们的失误、痛苦、牺牲。这些数据会被永久存储。即使你们成功,未来的观察者——如果有的话——会看到你们的一切。没有美化,没有删减。”
林墨想了想:“包括我们吵架的时候?包括有人偷偷多吃了配给的食物?包括那些……不光彩的时刻?”
“一切。”
“那就记录吧。”林墨说,“如果未来真的有人能看到,让他们知道,拯救世界的人也是普通人,会害怕,会犯错,会自私。这没什么可耻的。”
开阳的光影似乎“凝视”了她很久。
“你真的很特别,林墨。”它说,“大多数人在知道被观察时,会表现得不自然。而你……你似乎不在乎。”
“我在乎。”林墨纠正,“但我在乎的是活着的人,而不是未来可能的观众。现在,我们能开始谈正事了吗?我需要知道开阳节点的具体位置和激活方式。”
“节点就在你脚下。”开阳说,“这整座建筑——曾经的市美术馆——就是开阳的‘载体’。宋代的工匠将镇物核心埋在地基中,但镇物的影响渗透了整栋建筑,让它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镜面阵列’,能够反射和记录时空波动。”
林墨低头看地面。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下,隐约能看到复杂的纹路——不是装饰图案,而更像是某种电路或符文的延伸。
“激活方式很简单:需要七个不同时空印记的人,同时触摸建筑内七面特定的镜子。”开阳解释,“镜子分散在不同楼层。一旦激活,开阳节点会与天枢建立连接,同时开始扫描整个区域的时空状态,为后续的重连提供精确导航。”
“七个人……”林墨皱眉,“我们现在凑不齐。阿尔里克在变电站,瑟琳娜在天权那边,苏月华在十八世纪,海德和周天佑也在变电站,Nova在仓库。我自己在这里,加上你?”
“我不算。我没有实体,无法‘触摸’。”开阳说,“但你们有替代方案:用‘印记媒介’。每个到访过这里的人,都会在镜子里留下时空印记的残影。理论上,只要收集七个足够强的残影,模拟出七个人的触摸,也能激活。”
“残影能维持多久?”
“在开阳的影响范围内,永久。”开阳说,“这栋建筑里存储着从它建成以来,每一个进入者的镜像。当然,大部分很微弱。但你们团队中,有几个人的印记特别强。”
“谁?”
“你,阿尔里克,瑟琳娜,Nova,苏月华——她的印记是通过时空窗口渗透过来的。还有两个人……”开阳的光影波动了一下,“一个来自2045年的工程师,他三天前来过这里勘察结构;还有一个,是昨天深夜闯入的陌生人,我不认识,但他的印记……很特别。”
海德?他来过这里?林墨想起海德确实是结构工程师,可能在裂缝爆发前来美术馆做过勘察。但那个陌生人……
“陌生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男性,三十岁左右,穿着破损的军装式外套,身上有大量时空污染的痕迹——但不是被感染,更像是……长期在污染环境中活动形成的‘抗体’。他在这里停留了大约二十分钟,查看了几面镜子,然后从后门离开。”开阳调出一段模糊的镜像记录。
镜子里,一个高瘦的男人在空荡的美术馆里走动。光线太暗,看不清脸,但能看出他动作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警惕。他在一面巨大的抽象画镜子前停下,伸手触摸镜面,停留了整整三分钟,然后转身离开。
“他触摸了哪面镜子?”林墨问。
“三楼的‘时空之眼’——那是七面关键镜之一。”
林墨心里一沉。关键镜子被陌生人触碰过,会不会被做了什么手脚?
“我需要检查那面镜子。”她说,“现在。”
“可以。但我建议你先联系你的团队。变电站那边的情况……不太妙。”
开阳将一幅画面投射到空白镜面上:变电站主建筑被黑压压的影行者包围,金属外壳上爬满了不断蠕动的阴影。偶尔有电弧从内部射出,击碎一片影行者,但立刻有更多的填补空缺。
阿尔里克的身影在二楼的一个窗口闪过,一剑斩断试图钻入的影行者触须。他的动作依旧精准,但明显能看出疲惫——锁子甲上有多处腐蚀破损,盾牌边缘坑坑洼洼。
“他们撑不了多久。”开阳平静地陈述,“根据当前消耗速度,防线会在四到六小时内崩溃。”
四小时。林墨看了一眼倒计时:68小时43分。
“我先去检查镜子,然后立刻赶回去。”她做出决定,“开阳,你能暂时屏蔽这栋建筑对外界的时空信号吗?我不想在检查时被天启或影行者干扰。”
“可以,但只能维持一小时。一小时后,屏蔽会消耗过多能量,影响后续的节点激活。”
“一小时够了。”
开阳的光影消散。镜廊的灯光恢复正常——如果美术馆里那些忽明忽暗的应急灯算“正常”的话。林墨按照开阳在镜面上显示的地图,快速走向三楼。
楼梯间里满是碎玻璃和倒塌的展板。墙上的名画复制品大多被撕裂,只有少数几幅还挂着,但画中人物的眼睛都变成了诡异的空洞——时空污染的艺术品版本。
三楼是现当代艺术展区,现在看起来像灾难片现场。一座扭曲的金属雕塑倒在走廊中央,堵住了大半去路。林墨绕过去,看到“时空之眼”就在走廊尽头。
那是一面直径约三米的圆形镜子,边框由青铜铸造,雕刻着复杂的漩涡纹路。镜面本身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一种深色的、近乎黑色的材质,表面有细微的波纹,像静止的水潭。
林墨走近,仔细观察镜子边框。在右下角的位置,她发现了异常——一个清晰的手印,印在铜绿斑驳的边框上。手印很新,铜绿被抹去,露出下面光亮的铜色。
是那个陌生人留下的。林墨从背包里取出Nova给她的便携扫描仪——一个巴掌大的设备,能检测时空能量残留。她对手印进行扫描。
屏幕显示数据:
【时空印记强度:7.3标准单位(高)】
【印记特征:多重时空叠加(检测到至少三个不同时代的残留)】
【污染指数:0.8(正常范围<>
【附加信号:检测到微弱设备信号残留,频率……与政府紧急通信频段匹配】
政府的人?还是捡到了政府设备的人?
林墨调出扫描仪的记录功能,对手印进行深度分析。设备需要几分钟时间,她趁这个空隙检查镜面本身。
镜面里的倒影很模糊,不像其他镜子那样清晰。她伸手触摸,指尖传来轻微的吸力——不是物理的吸力,更像是镜子在“读取”她的时空印记。
镜面开始变化。黑色褪去,浮现出画面:
是她熟悉的街道,但时间是黄昏,天空是那种灾难前的、正常的橙红色。街上车流缓慢,行人匆匆。画面一角,她看到了自己的书店——正常的、完好的书店,橱窗里陈列着新书海报。
然后画面切换:深夜,书店里灯还亮着。她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季度报表,脸上是疲惫但满足的表情。她锁上门,走向停车场。
再切换:凌晨,她在家里睡觉。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显示一条紧急新闻推送:“多地出现异常天文现象……”
画面快进。她开车赶往书店,天空开始出现裂缝,发光尘埃飘落。街道混乱,车辆撞击,人们尖叫。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冲进书店仓库的那一刻——门在身后关上,把混乱关在外面。她背靠着门喘气,然后转身,开始组织员工建立防线。
这是开阳记录的、属于她的“时空印记”。是她灾难开始时的记忆。
林墨收回手。镜面恢复黑色。
扫描仪这时发出提示音,分析完成。结果显示,手印的主人不仅触摸了镜子,还在边框上留下了一个微型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信号发射器。
林墨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东西取下来——米粒大小,银色,表面有微型电路。她在Nova的设备上见过类似的东西,是短距离信标,用于标记位置或传递简单信息。
问题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信标?给谁看?
她将信标收好,决定带回去让Nova分析。现在,她需要完成开阳节点的准备工作。
按照开阳的指引,林墨找到了另外六面关键镜子,分别位于美术馆的不同位置。她一一检查,确认没有被动手脚。然后,她回到一楼大厅,通过开阳提供的通信接口——一面特殊的镜子,可以像屏幕一样显示文字——联系仓库。
镜面上浮现出Nova的脸,背景是仓库里忙碌的景象。
“林墨?你还活着!”Nova的语气难得有了一丝波动,“开阳那边怎么样?”
“合作达成,但需要七个人或七个印记来激活节点。”林墨快速汇报,“另外,这里发现了一个陌生人留下的手印和信标,可能是政府相关的人。变电站情况如何?”
“很糟。”Nova调出监控画面,“影行者数量增加了三倍,而且出现了新型个体——会远程发射时间腐蚀光束。阿尔里克受伤了,左肩被擦到,伤口周围组织加速老化。海德和周天佑在尝试提前启动无线传输,但灵枢警告说能量波动可能吸引更多影行者。”
“瑟琳娜呢?”
“成功净化天权,获得了‘净化之种’。她现在和清虚子赶往天璇,尝试阻止污染扩散。但天璇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晶体内部的意识似乎分裂了,一部分想被净化,一部分在抗拒。”
“苏月华那边?”
“窗口稳定,她聚集了更多工匠,甚至说服了当地官府提供有限支持。但有个问题:那个想见‘未来人’的工匠,坚持要求我们派一个人过去,面对面交流,否则拒绝制作最后的导引部件。”
林墨揉着太阳穴。每一个方向都在告急,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
“先处理最紧急的。”她说,“变电站还能撑多久?”
“最多四小时。”
“好。我这边需要三小时完成印记收集和节点预激活。完成后我立刻赶回去。在这期间,Nova,我需要你做三件事:第一,分析这个信标;第二,尝试联系广播电视塔地下的那个求救信号;第三,计算如果我们放弃变电站,全员撤回仓库,成功率会变化多少。”
“放弃变电站?”Nova的镜片反光,“那意味着放弃灵枢和无线传输方案。七星重连概率会降至0.5%以下。”
“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死在变电站,概率是0%。”林墨冷静地说,“有时候撤退不是失败,是重组。执行吧。”
“明白。”Nova点头,“另外,关于那个求救信号……我做了初步分析。信号确实来自塔的地下三层,发送者自称‘时空稳定器项目首席科学家韩冬’。他声称知道关闭天启的方法,但需要我们的帮助才能脱困。”
“可信度?”
“70%。信号中有政府项目的加密标识,且他的叙述与已知情报吻合。但他也说了……那个方法需要牺牲。”
“什么牺牲?”
“他没说具体,只说‘需要有人进入天启的核心,从内部修改它的协议’。而进入核心的人,大概率无法回来。”
又一个牺牲选项。林墨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了。
“保持联系,但不要承诺任何事。”她说,“等我回去再做决定。”
通信结束。林墨看向镜中的自己——那个疲惫但依然站得笔直的女人。
她打开背包,取出开阳给的印记收集器——一个手掌大小的六边形金属板,表面有七个凹槽。按照指示,她需要将七面关键镜子前收集到的“印记残影”导入这个装置。
收集过程比预想的费力。每面镜子都需要她集中精神,与镜中残留的时空印记共鸣,然后将那一缕微弱的能量引导进收集器。六面镜子下来,她已经头痛欲裂,像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只剩最后一面——陌生人触摸过的那面“时空之眼”。
林墨回到三楼。镜子依然漆黑如潭。她将收集器放在边框上,伸手触摸镜面。
这一次,镜子没有展示她的记忆,而是直接显现出那个陌生人的影像——
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一个清晰的画面:男人蹲在某个地下室的角落里,就着一盏应急灯的微光,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他约莫三十五六岁,脸颊瘦削,胡茬凌乱,但眼睛很亮,是一种锐利的、警惕的亮。他穿着破损的作战服,肩章被撕掉了,但臂章上还能隐约看出“时空特勤”的字样。
画面中的他写完一段,抬头看向虚空——正好与镜外的林墨“对视”。他好像知道有人在看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苦涩的笑。
然后他开口说话,声音直接传入林墨的意识: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你还活着,而且找到了开阳节点。很好。”
“我是韩冬,前时空稳定器项目首席科学家,现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还活着的项目组成员。我在广播电视塔地下的指挥中心,被困住了。天启封锁了出口,影行者包围了这里,但我暂时安全——指挥中心有独立的时空屏蔽场,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长话短说:天启必须被关闭,但硬碰硬不可能赢。它是系统级别的存在,只要有能量,就能无限再生。唯一的方法是进入它的核心逻辑层,修改底层协议。”
“核心逻辑层在广播电视塔的顶层,那颗银色晶体内部。要进入,需要两个条件:第一,一个能够承受时空同化的‘载体’——天启一直在寻找这个;第二,在七星连珠的瞬间,七个镇物同时输出的能量脉冲,可以短暂打开核心的防护屏障。”
“第一个条件,我们有人选——我。我的身体已经被时空能量深度改造,可以勉强充当载体。第二个条件,需要你们的配合。”
“计划如下:在七星连珠前最后六小时,我会主动暴露位置,吸引天启来抓捕我。它会试图融合我,这时我会抵抗,但故意留一个漏洞,让它将我‘吞噬’进核心。一旦进入,我需要你们在精确的时间点,用七星能量冲击塔顶,制造一个万分之一秒的屏障裂隙。我会在那个瞬间,将一段修改代码植入天启的核心协议。”
“如果成功,天启会被强制关机,七星系统恢复正常,时空裂缝开始愈合。如果失败……我会死,天启会彻底失控,可能直接启动时空切割,把这个区域从宇宙中彻底抹去。”
“这是一个赌局。赢的概率,我计算过,大约是18.7%。不高,但比你们现在的计划高。”
“如果你同意,来塔下找我。带上这个信标的配对接收器——它应该就在镜子边框上。用那个可以和我直接通信。”
“如果七十二小时内我没等到你,我会执行备用方案:自毁指挥中心的能源核心,制造一场时空塌缩,尽量拖天启一起死。那会毁掉半个城市,但至少能阻止它扩散。”
“选择在你手上。祝你好运。”
影像结束。镜子恢复黑色。
林墨站在那里,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一切。18.7%的概率,牺牲一个人,可能拯救所有人。听起来像是一个典型的英雄牺牲剧本。
但她讨厌这种剧本。
不是因为道德上的犹豫,而是因为太像陷阱了。一个突然出现的、自称科学家的陌生人,提供了一个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只需要牺牲他自己——这完美得不像真的。
可她有选择吗?他们的原计划成功率不足4%,而这个人给出了18.7%。
她取下信标的配对接收器——一个同样米粒大小的银色装置。犹豫了几秒,她按下激活按钮。
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真实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韩冬。谁在那边?”
“林墨。”她简短回答,“书店仓库的负责人。”
“林墨……我听过你的名字。”韩冬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但清醒,“仓库节点,天枢的守护者,聚集了一群时空访客。你们做得比我想象的好。”
“你怎么知道我们?”
“指挥中心的监控系统在彻底瘫痪前,捕捉到了几个节点的能量信号。仓库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稳定的一个。”韩冬顿了顿,“时间不多,我直接问:我的提议,你怎么想?”
“我需要更多信息。”林墨说,“第一,你如何保证进入天启核心后,还能保持自我意识完成修改?第二,七星能量冲击的精确时间点怎么确定?误差容忍度多少?第三,修改代码是什么?你怎么确保它有效?”
韩冬轻轻笑了:“问得很专业。好,一一回答。”
“第一,我无法保证。我的意识可能会被天启同化或吞噬。但我植入了神经阻断装置,在意识失守前会触发,确保身体机能维持最低活动,直到代码植入完成。这是赌博。”
“第二,时间点需要你们的AI专家计算。七星连珠不是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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