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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 36 章

小说:

逐月

作者:

与浣

分类:

现代言情

江采采脑袋中“轰”地一声炸开了,细密连绵的钝痛像千万细针扎进骨髓,生生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说不出话来,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江水里,浑身沸腾叫嚣的血液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江厌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侧头皱着眉看她,旋即又隔着薄薄的衣服握住她的手腕,对视上了江采采茫然无措、空洞的眼神。

他手下忍不住用了两分力,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了少女瘦削的腕骨。

江厌如同被惊醒一般,蓦地放开了手。

他朝着范七,毫无目前屈居人家船上的负担,肃穆道:“范远诚,慎言。”

范七家中行七,一般在外行商大多尊称他一声“七爷”,倒是很久没有人直呼他的大名范远诚了。

他腮帮上的两块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心里发虚,面上却也是不显露,笑了笑。

堂上的气氛松了松,之前滞涩的空气似乎又开始流动。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生意人的身份,带着点商人固有的圆滑,打哈哈道:“江大人,您这可就误会了。在下只是玩笑之语,咱们范家向来是乐善好施的,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他随即变脸,疾言厉色对那范管事说:“还不快给父老乡亲们道歉。”

范管事也会来事,冲着那堆手足无措的老人们就开始死命地磕头,胡言乱语祈求原谅。

人群争相往后退让,都不敢受他这磕头。

一时间场面竟显出一种诡异的和气融融。

范远诚收敛了许多,又披上了在江采采面前彬彬有礼的那张皮,乐呵道:“若是江大人还觉得不满意,我可以下令让这些下人自己跳进江里感受一下冰冷刺骨的滋味。您二位意下如何呢?”

倒是显得他们咄咄逼人了。

江厌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一直懒散、仿佛无骨似地倚靠在黄花梨木椅上的陈贤明放下了一直遮挡着面部的书卷,挂上了温和的笑意,说:“范府现在好大的官威啊,当着朝廷官员的面将草菅人命说得如此轻松。”

范七也笑着,告饶道:“小陈大人就不要打趣在下了,一些玩笑之语罢了。”

“那你可得好好安置这些渔民。他们才失了吃饭的家伙事儿,范府家大业大,应该也不差这十几口人的饭吧?”

明明是询问的语句,却被陈贤明用笃定不容置喙的语气讲出来。他斜睨着范七,唇角勾起一抹温煦的笑容。

“自是会安置妥当......”,范远诚连连点头,“就从这几个打人的月例中扣,我再自掏腰包拿出一部分......”

两人一唱一和中,就确定了十多人的去向。

范七还假模假样地询问了他们:“各位老人家没有问题吧?”

自然是无人敢回答,江采采冷眼旁观着,脑袋中的弦绷得格外紧,将针扎似的痛楚都摒弃在外了。

这时候江厌和江采采都冷着脸,气质相仿,一眼看上去是兄妹无疑。

范七对上他俩如出一辙湛黑的眸子,心底泛寒,甚至呼吸上都有一瞬间的艰难,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夸赞道:“大熙有两位大人如此廉洁奉公、体恤民情的官员,是大熙之福,百姓之幸啊......”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江厌就低声叫上江采采走了。舱门处透露的天光将两人的影子投映得老长老长,交错在一起。

陈贤明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笑得更加乐不可支,起身对着范七草草作了个揖,幸灾乐祸地说:“七爷的溢美之词,在下可是受不起。先告辞了。”

他快走两步,颀长挺拔的背影居然有了落荒而逃的意味。范七甚至都来不及叫他。

“江兄,等等我......”

月华似水,给江面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雾似的薄纱。倏尔一阵风拂过,吹散了眼前的迷雾,让人可见江上稀稀拉拉的渔火。

江采采倚靠在窗边,单手撑着头。她面容苍白,跳跃的烛光映出她的脸,眼睫、鼻梁投下一小块阴影,看上去安静乖觉。

“还在想白天范七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傅茉糖走了过来,动作十分不雅地盘腿坐下。

江采采模糊地应了一声“唔”,转过头极为认真地去看她。

窗外下面地江水奔流不息,时不时还有飞溅的浪花激荡。拍打在她们所在这只商船上,声势浩大。

“我不明白,”江采采深刻地感受到脑袋里的疼痛如滔天浪涌,几乎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但仍有一小部分头脑十分清醒,“我不明白。”

她磕巴了一下,偏着头,似乎没能很好地组织语言。

傅茉糖看着她懵懂的样子,轻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帮她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明白为何范七敢如此大放厥词?你也不明白他怎敢如此蔑视那些普通百姓的性命?”

江采采点了点头,漆黑的头发眉眼让她看上去很天真。

傅茉糖别过头不去看她,收敛了笑意,陷入片刻的沉默。

火光摇曳着,似是和着外面的水声跳跃起舞。

良久后,傅茉糖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庐阳范氏存在了多久吗?”

她看着江采采摇了摇头,继续道:“两百余年,比本朝成立的时间都要久。虽然范氏渐渐从诗礼簪缨之族转为经商,可是朝野上下,三省六部处处都能找到范家的门生。”

她微微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平静道:“这样世家的人,出生来就是繁华烈锦,荣华富贵养着,长此以往,自然觉得高人一等。”

“而这样的世家,就连圣上都要忌惮三分。莫说是大放厥词,就算是范七今日真把那十几人扔进江里活活淹死,都会无事发生。”

权势倾轧之下,普通人卑微渺小如蚂蚁,不可能有任何的反抗。他们的怒吼、悲伤甚至是反击,在身居高位的人看来,如蚍蜉撼树。

江采采感到荒唐,“可是......可是书上不是说天地不仁,圣人不仁......”,她猛地顿住了。

傅茉糖嗤笑一声,“书上还说了民贵君轻呢。”

民贵君轻,谁又敢真正去问皇帝的罪呢?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又下起来了,拍打着水面,溅起了不小的涟漪。

让她们之间离经叛道的对话听上去没有那么的惊心动魄。

“世家干政,圣人不为,文官衣服上绣有双禽,武官衣服上则绣单兽,披上了那层皮,谁能保证自己不随波逐流呢?而平民百姓只能被裹挟在权力的洪流中,步步维艰,勉力向前,根本无法反抗。”

“不应该是这样的。”江采采没头没脑来了句,几缕没有挽住的碎发垂落在瘦削的侧脸上,看上去十分倔强冷硬。

她直直地对视上傅茉糖的视线,迷茫而又坚定。

“我也不完全信你所说,”江采采低眉垂眸,让傅茉糖可以完全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她的眉眼。

江采采面容瘦削,但出来几天气色好了不少。撇开素旧的衣饰来看,她生得一副矜贵相,眉眼微微向上勾,如同最灼灼的桃花揉碎散在眉眼间,摄人心魄,但她此时眼底神色坚毅淡漠,让人不敢对这美貌起丝毫亵渎之意。

傅茉糖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了,直勾勾地盯着她。

“世家干政,圣人不为,”她低声重复着,“可平民百姓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玩物,也会有自保之力......”

“若是民意沸腾,就算是权贵,也亦无计可施!”江采采喃喃道,声音轻的就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傅茉糖冲着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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