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保和殿。
昨日，建元帝的昏厥确实如陆远所料，不多时便清醒了过来，今晨高坐于鎏金帝座之上，气色神态皆一如往常。
眼下，应试殿选文试的贡士们都已到了，文试只考策问一道，由建元帝亲自出题主持，并阅卷评判，最终敲定名次。
不过，要顾及着应试者的发挥，建元帝并不会当面监考，而是隐于一方特制的帷幔之后，坐在里面的能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位于外面的却对里面的情况全然无法探知。
贡士们进入保和殿后，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章程，随后收到人手一份的策题。
制策题目，仅用时务策一道，题长二三百字，所询其间一二件事。
策题及至每位贡士手中后，殿内便静默下来，只余下翻阅卷轴与提笔写字的轻微沙响。
帷幔之后的情境不为外人所知，傅玠便照例随在建元帝身畔向殿内细看。
虽然参与了昨日武试的贡士们，绝大多数都不会再出现在今日文试的大殿内，毕竟文武各有侧重，双全者少之又少。
但她惯有一股子直觉，觉得晏昭就会是那少之又少中的一个。
果然，当几十位文试贡士依次入殿后，他白衣墨发那般凉薄清寒，让她一眼就看到了。
建元帝自然也认得出来，还道了句：“这不是昨日那位武状元吗？”
话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并不需旁人回答。
傅玠屈指攥攥自己的衣角，抬眸问建元帝道：“父皇，若有人拿了两科状元，您会怎么安排？”
建元帝爽声笑笑，“两科状元岂是这么好拿的？若真有人能中，不如……就直接指给咱们安安做驸马？”
这话说的痛快随意，一听便是玩笑话。
朝廷如今内忧外患，一边是军政民生的百废待兴，一边是毗邻五国的虎视眈眈，若真出个文武两科状元，那必然得多加重用，委以重任，怎么可能让人去做了那空有花架子、而再无实权可言的驸马？
历朝历代，驸马除了一生顺遂无忧外，再不得入仕，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傅玠的唇色浅了浅，低眸小声道：“若为安安驸马，他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建元帝的目光落在帷幔之外一动不动，似未闻她这一句，语中却道：“咱们安安的驸马，不会同于一般的驸马。”
只是怎么个不同法，建元帝没再继续说。
傅玠转眸看看眼前一贯雷霆手段，又深谋远虑的建元帝，一时也沉默下来。
一个时辰后，殿内的策问作答结束。
八位老臣连夜将一张张答卷初阅过后，其中最规整出彩的三份被上呈到了建元帝面前。
又过上一日，便到了太和殿传胪之时，隆重的传胪大典上，建元帝御前的掌印大太监宣化公公开始唱榜：
“建元九年十月二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文试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晏昭，字惊澜，引出班就御道左跪。”
这依旧是极为平常的唱名之语，却与那日武试放榜的唱名场景一样，宣化口中“晏昭”二字一出，高坐主位的建元帝再一次眼前一黑，在众人的惊惶之色中昏厥了过去。
陆远忙又提着药箱前来，他手指搭在建元帝的脉象上，心道此情此景，就连建元帝平稳无差的脉象，都与那日别无二致。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没人能解释清楚。
陆远没办法，他硬着头皮转首，请示御座另一侧的皇后，皇后原本挂着的浅笑已淡去，她面色瞧不出喜怒，只问陆远：“这又是怎么回事？陛下多久能醒？”
陆远不敢乱言，回道：“陛下脉象无恙，概只是……
劳累过度所致，稍歇片刻便可。”
如此搪塞之语，皇后心有不悦，却当着百官与一众贡士的面不便发作，遂还是如武试那日一样，命宣化公公继续唱名。
————
重华宫。
傅玠身边的两个高阶宫女，荔枝和荔桑正陪着她立于庭中作画。
这时候，回廊尽头跑来一个个头不高、身着二阶制衣的小宫女。
小宫女名唤佑禧，虽还只是二阶，却因聪明伶俐一直颇得傅玠喜欢，在重华宫一众宫女中的地位仅次于那两位贴身的一阶宫女。
她灵巧地向傅玠请过安，开口道：“回禀清仪殿下，文试殿选的结果出来了，前两日那位拿了武状元的晏公子，今日又得了文状元，可是厉害呢！”
傅玠抬眸看一眼正露出一脸仰慕的佑禧，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但也只是一瞬，他转而问道：“父皇对此有什么反应？本殿叫你打听的事，可问清楚了？”
佑禧面色正了正，“陛下今日，又昏厥了，而且，还是在宣化公公唱罢晏公子的名姓之后，陆医丞也依旧……诊不出原因。”
“至于小殿下昨日叫奴婢去打听的晏公子的出身，奴婢也问明白了。晏公子出身不高，家中几代行商，没有大富大贵，只算得上少有积蓄。”
“不过，晏公子那模样生得好，奴婢去打听的时候，还瞧见不少咱们朝中重臣的家仆也在暗中探听，想来是都已在暗中关注着这位新科文武双状元了。”
傅玠放下了画笔，“他们这样明目张胆地打探，不怕被父皇发现了？”
建元帝最忌讳朝臣结党，若叫他发现底下的人这么早便去拉拢新科状元，断不会轻拿轻放。
佑禧往傅玠耳边贴了贴，小声道：“小殿下误会了，不是拉拢的那种打听，是结亲，他们知道了状元郎洁身自好，至今没收过通房小妾，又尚未婚配，便寻思着把自家女儿，许给这位有大好前程的状元郎。”
傅玠抿了抿唇角，低低道出一语：“这一个个的，还都想得挺美。”
她声音太低，佑禧没听清，“小殿下刚刚说什么？”
傅玠偏偏头，“你之前说，父皇听着唱名，又晕厥过去了？”
佑禧点点头，“这都是第二回了，陛下一听晏公子的名姓，就……”
言下之意，倒是这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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