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递上打湿的热布巾,坐在榻边的孙权顺手接下,耐心替步一乔擦拭面部。
“往后远行,我是不是都该把你带上?免得我转身一走,你就安分不下来,又把自己弄伤。”
“情况紧急嘛……没办法的事。”
步一乔看着孙权愁眉苦脸的样子,刚想伸手去揉他的眉心,忘了手臂有伤,疼得一声叫唤。
见她疼得蹙眉,孙权下意识就想伸手去安抚,可指尖刚到眼前,步一乔却忘了自己的伤,急急抬手想挡开他关心则乱的手。
“呃啊——”动作幅度太大,剧烈的抽痛让步一乔叫出声来。
孙权的手立刻悬在半空,旋即稳稳扶住她受伤的手臂,“疼吗?”
步一乔委委屈屈地抬眼,老实点头:“疼……”
“活该。”
“你——”
“谁叫你不长记性。两府上下那么多人,非得自己冲上去?若不是尚香恰巧路过看见,伤的又岂止是手臂?”
孙权叹了口气,指尖终是落在紧蹙的眉心上,极轻地揉了揉。
步一乔放软声音和态度,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好啦,我知道自己太冲动,你也别生气啦。再说下去……我就得生气了。”
“你呀……”孙权被她恶人先告状的模样弄得没了脾气,只能无奈摇头,“到底谁才是年长那个?”
“唔……是我。”
步一乔二十一,孙权十九。
“谁叫你老是欺负我!弄得姐姐一点威严都没有!”
“到底是谁欺负谁?初见分明是——”
步一乔眼尖瞥见门外似有侍从身影走过,心下着急,也顾不得伤,倏地抬手捂住孙权的嘴,同时吃痛哀嚎:“啊!好痛!你看!明摆着你欺负我!”
孙权先是一愣,随即实在没忍住,在她在掌心下闷闷地笑出声。
待那脚步声确实远去,步一乔才松了口气,讪讪地收回手。
孙权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也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是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散去。
步一乔定了定神,目光掠过他年轻却已初具威仪的脸庞,神色认真起来:“此前你说,知晓了两种结局,那过程呢?江东这几十年间发生了哪些事,你都一清二楚?”
“怎会?来去匆忙,又时隔久远,只记得曾与你提过的那些。”
“真的?”步一乔眉眼间尽是怀疑,“鉴于你之前骗过我,我深表怀疑。”
孙权轻笑。
“这次是真的。跟着兄长征战这些年,看过生死,经历聚散,远比那些模糊的‘已知’更真切。未来的路……”他深深看着步一乔,“需要一步步去丈量,岂能寄托于虚无的预言?”
“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步一乔无心揶揄,不再追问,“那下次你丈量前程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负责改写历史,你负责撰写历史。”
“两者,不是背道而驰?”
“不许顶姐姐的嘴!”步一乔佯怒瞪他,“另外,姐姐命你接下来的日子专心治理江东,追查凶手一事,就交给我了。”
“不行。”
果然一谈及凶手,孙权立刻收敛了笑意。明明步一乔瞅准了时机才敢抛出的。
“我心中已有目标,只需搜集证据,便可——”
“然后又弄一身伤吗?”孙权直言打断,“为何不肯乖乖待在我身后,让我全全护着你呢?”
“因为……闲不住。”
“什么?”孙权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步一乔索性破罐破摔,理直气壮地重复:“因为闲不住啊!这年代什么都没有,没游戏没书看,我真不知道做些什么解闷。追查凶手好歹能活动筋骨,动动脑子嘛。”
“追查凶手叫解闷?”孙权简直气结。
“安心啦,这次不会受伤的,我保证!”她信誓旦旦举起受伤的那只手,又疼得叫唤。
“你的保证从来不奏效。”孙权毫不留情地戳穿,想起她次次这般信誓旦旦。
步一乔被堵得语塞,眼珠一转,忽然凑近他面前。
“那……若你应了我,事成之后,我搬你房里住,如何?”
孙权安静看着近在咫尺一脸期待的步一乔。
“我们这些日子,本就一直宿在一处。”
“唔——那换一个!你想要什么?只管告诉姐姐!”
她话音刚落,便见孙权微微前倾,拉近了那本就呼吸可闻的距离。
“我要你,做我夫人。”
“……”
步一乔所有准备好的俏皮话和讨价还价,瞬间卡在了喉间。这招猝不及防打得着实好,她眸子眨了又眨,竟一时忘了该如何回应。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我了。”孙权眼底泛起笑意,轻抚她的发顶,“绝不可做危险之事,江东上下随你差遣,但若有半分损伤……”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一扫。
“这婚事,可就要提前操办了。”
步一乔终于回过神,羞恼地抓起软枕掷向他:“你、你这是逼婚!以权谋私!”
孙权轻松接住软枕,唇角微扬,将软枕仔细垫回她腰后:“我这是对夫人……表达万分的信任与期待。”
虔诚的吻落在步一乔额间。
“所以,请务必完好无损地回来。”
*
手臂裹着纱布耷拉着,步一乔看着眼自己的装扮,索性捞过剩余的纱布裹在额头。务必把自己包装得命不久矣的样子。
而后,步一乔便静静地靠坐在床榻上,等待某人。
“步姑娘,我来看望你。”
来了!
步一乔立即剧烈咳嗽起来,一边“艰难”地试图起身。孙翊之妻徐夫人见状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她。
“怎会伤得这般重?听闻姑娘为救乔夫人,奋不顾身……如今府内上下,无不感佩姑娘的义勇。”徐夫人看着步一乔满身的纱布,眉宇间满是真切担忧,“额头也伤着了?但愿不会留下疤痕。”
“多谢夫人挂念,还特地来看我。我与乔夫人情同姐妹,岂能坐视不理。只是没想到,贼人如此猖獗,竟敢在孙府周府之间行凶。”
步一乔抬起眼,看向徐夫人。看似无意,实则试探。
“说起来,那贼人的身形动作,不知怎的,总让我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府中哪里见过一般。夫人平日出入,可曾留意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
徐夫人执起茶壶,为她斟了杯温水,动作没有丝毫停滞,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
“府中护卫森严,往来皆是登记在册之人。若说形迹可疑……我倒未曾留意。”
“这么说,是家贼?”
步一乔接过杯盏,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徐夫人。轻轻抿了口水,状似无意道:“还有一事,说来奇怪。那日我虽被其所害,但昏迷前,听到那人对我说了声‘抱歉’。”
她刻意顿了顿,清晰地看到徐夫人执壶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便恢复了正常。
“哦?”徐夫人抬眼,“这倒真是奇了。行凶害人,竟还会心生歉意?莫非……此人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而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夫人也这么认为?想不到你我二人如此默契。”
步一乔目光灼灼地看向徐夫人。徐夫人波澜不惊地回望步一乔。
“夫人素来聪慧,又精于卜算,依您看,这幕后之人,会是谁?”
徐夫人莞尔一笑,道:“步姑娘这语气不像在询问,倒似心中有数,来与我对质?”
“对质倒不是,我虽有怀疑,但不敢断然。想听听夫人的意见。”
徐夫人闻言,垂眸浅笑。
“卜算之术,窥的是天机,测的是大势,却最难算的,是人心。”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
“我只能说,姑娘所疑之人,或许是一把刀,但执刀之人……藏在黑暗里。”
步一乔心下一凛,追问道:“夫人是说,幕后之人并非我怀疑的那位?另有其人?”
“是与不是,重要吗?”徐夫人微微倾身,“关键在于,它伤了姑娘,意图撼动周郎,目标明确,且计划周全……是想折断支撑江东的梁柱啊。”
“可夫人不觉得奇怪吗?整个江东,几乎没人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孙家血脉。就连吴夫人都以为,是我逃难前与亡夫怀的。”
兜兜转转几圈,步一乔这句话终于让徐夫人脸上的温婉面具,出现裂痕。
徐夫人执杯的手彻底顿住了,抬眼看向步一乔。
“此事,除了我与主公,本不该有第三人知晓。我百思不得其解,猜想是那日我将怀孕一事告诉主公时,隔墙有耳。当时在议事厅门外,门内有周瑜、张昭、鲁肃,以及……”
步一乔浅笑。
“孙翊。”
“绝非是夫君!夫君一无所知!”徐夫人放弃之前的迂回,直言道,“姑娘可认得孙辅?”
“孙辅?是主公的哪位宗亲?我入府日短,许多人还认不全。”
徐夫人微微颔首,道:“夫君堂兄,手握兵权,驻防西线。他……曾多次在宗室宴饮时,讥讽二哥无能治理江东。”
步一乔适时露出震惊之色:“竟有此事?!”
“更重要的是,他与夫君……素来不睦。半年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