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鸽自南向北,一路逆着风霜雨雪,穿过低矮层云,刺入广袤深林,飞掠空旷冰湖,悄然站立在白墙黑瓦间,俯瞰长街短巷,最后飞入某家院子的窗边。
鸟喙轻敲窗棂,晏鹤推开窗,迎它入室,双手轻抚过背上羽毛,取下脚上香囊,拿出唯一一枚平安符。
一符一玉势如破竹般消除李柱一家对晏鹤的成见,化干戈为玉帛,而游今禾早就拜倒在他特意送来的甜糕和烧鸡中,与他轻言软语,相伴成趣,不知旧年竟在爆竹声中悄然离去,新岁已至,而转眼冰雪消融,春雨绵绵,草木渐长,极北的边城迎来为数不多的热夏,再一晃秋风起,圆月隐,烽烟一线天,沙场的号角声绵延至初冬的第一场雪。
寒来暑往,秋冬收藏。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须臾间,游今禾已来到边城的六年。
她有点惆怅。生死与受伤看惯,才发觉人之微渺,她的英雄梦早已烟消云散。
尤其是见爹爹与将军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边境人心惶惶,而自己还在读书时……
她同意邻居小王哥那句,周遭兵荒马乱,不敢独善其身。
但她爹不想让她做个文盲,八岁那年,请了晏鹤亲自教她读书写字。
游今禾对这位“夫子”又爱又惧,书背不出来,她娘哪里还能撒个娇蒙混过关,落到晏鹤手上便是一句抄书十遍,交付一整夜光阴。
天色初晓,游今禾放下笔杆,伸个懒腰。
边城从昨日开始锣鼓喧天,东湖人又来进犯缓冲防线。今日晏鹤不来,应是去去支援边防。
对于晏鹤,游今禾时常觉得不可思议。
分明只比她大两岁的人,凭什么文能教书,武能出谋,搞得跟差二十岁似的,苍天不公啊!
“禾苗儿,你在家不!”门外忽然响起叫门声,是胭脂姐姐。
游今禾活动发僵的四肢,忙不迭跑去开门。
门外胭脂正提着一大个药箱,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禾苗儿,姐拜托你个事。医馆昨夜送来几个伤重的兄弟,姐脱不开身,能不能请你帮我送一下这个药箱去军营里交给我师傅,李医师就在城内。”
“没问题。”
今日停雪了,路还算好走。药箱很沉,胭脂怕她提着累,便用一个小推车装好让她推过去。
路上静悄悄的,大半人家都在战场上。
游今禾快步走在空旷长街。这条路她一直都知道,但从未去过。
越靠近,催动人心的号角声仿佛近在咫尺。
“姑娘找谁?”守门的士兵拦下她。
“李医师,我来送新药材。”
守门的士兵放行,又给她指了一条路。
游今禾推着小车走入账中。李医师不在,余下的医师接过忙得头晕眼盲,顾不上她,她不好走开,便一等再等。
“抱歉啊,禾苗儿,我忙昏头了,这就是三七吧,你可以回去了,今日真是多谢。”
游今禾打着哈欠从账中离开,厚厚的云层遮住日光,分不出是几点,天色阴沉,像是又要下雪。
游今禾搓了搓手,准备回家,身后冷不防传来晏鹤的声音。
“阿禾,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回过头,便见晏鹤在百米之外,身披轻甲,高坐马上,胸口血色显眼。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晏鹤这身装扮。
游今禾小跑过去,晏鹤翻身下马。
靠得近了,这二人异口同声,都想做第一个发问的人。
“胸口怎么有血,你受伤了?”
“外面正在混战,这里到处是伤员,不安全,快回去!”
二人怔住,对彼此的疾言厉色似乎有些意外。
游今禾先回过神,避开胸口血色说道:“我来送药的,准备回去了。”
“我没受伤,走吧,我送你去营门。”晏鹤把缰绳递给身侧的士兵。
游今禾忽然发觉这段来时让她气喘吁吁的路似乎变得很短,短到他们二人一句话都没有。
“我就送你到这里,早些回家,别乱跑。”
“好。”游今禾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那身轻甲,她也想穿。
“书我背完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教我新的?”
“温故而知新,再说吧。”
那便是归期不定的意思,游今禾了然,估摸着自己估计还有很久见不到她爹。
“还有想问的事情吗?”
十三岁的晏鹤身体快速抽条,已经比她高了一整个头,声音逐渐趋于青年的成熟,有些哑,说这话时竟隐隐流露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让游今禾想起那个不合时宜的任务。
脑子一热,她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落在风里,比雪还轻。
晏鹤一言不发,就在游今禾以为他没听见的时候蓦然回了一句:“无聊。”
“是挺无聊的。”游今禾尬笑着,又说起另一件事,“胭脂姐姐这几日就要成亲了,请我去吃酒,她家里请了两桌人,还挺热闹的。”
“天色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今早出门阿娘不在,我没给她说。”游今禾笑着打哈哈,准备回去。
“等一下。”
倏然间,游今禾的手上多了几分冷硬的重量。
是一把带了刀鞘的匕首。
她愕然抬头,却只瞧见率先侧过去的半张脸。
声音漫不经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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