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姬月承的小心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魏婵去忙。
寒雁部一直没有新的密信传来,想是调查没有进展。
直到第五日,行程过半,一封接一封密信如雪花般飞来,魏婵几乎每天都能在车厢内,听到韩烟的新汇报。
最初是关于涿郡郡守的消息。六日前,涿郡郡守经由官驿往‘望辰城’发出文书,可以料想应是汇报官粮被抢一事。
他还不知“镇北侯出巡,督军剿匪”之事,想来等镇北侯到达怀安城时,对他会是一个绝大的“惊喜”。
随后几日,则是关于灾民情况的汇报。
并非是找到了抢粮灾民的踪影。而是此事比预想更快地传播开来,近几日,有源源不断的灾民涌向怀安城。
“侯爷,密信来报,怀安城外的灾民已达几千人,听起口音,应该是从王畿治下的‘梧郡’逃难来的。涿郡郡守大闭城门,郡尉则率领守卫日夜巡逻,驱赶灾民。”
韩烟单膝跪在车厢内,垂头将密信双手呈上。姬月承接过,装作看了两下的样子,将其递给魏婵。
“阿婵你看。”
“怎么会是梧郡呢?”魏婵接过密信,沉吟道。
而后她拿出一张空白纸页,提笔在上画了些什么,将纸页一转,对韩烟道:“你过来看。”
“……是。”
这几日,所有的密信都是侯爷和夫人一起听的。某种程度上,韩烟已经习惯了夫人的存在。
她起身往前挪了挪,看到纸页上的内容:三个独立的墨点,一个在上面,另两个在左右下面。上面和左下的墨点中间,横亘着一道竖线。
这是什么?韩烟与凑热闹看过来的姬月承,露出同款不解表情。
“你先前说过,那批抢粮的灾民,是逃到了怀安城外的山里了,对吧?”
“是,夫人。”韩烟答道。
得到她的确认,魏婵提笔以上面那个墨点为起点,画了一道线,越过原有的竖线,连向了左下的墨点。
韩烟看着魏婵笔下连线的动作,电石火光间明白了什么。
魏婵分析道:“山脉在怀安城西面,越过山脉便是璜郡,若是抢粮灾民逃到了山野方向,那么按理说,最先听到消息的,会是璜郡人。
魏婵倒转毛笔,点了点右边孤零零没连接线的墨点。
“而非另一边的梧郡。除非……”
魏婵看向韩烟,等她补全接下来的答案。一窍不通的姬月承也跟着转头看过去。
韩烟难捺心中激动,接过魏婵的话:“除非,逃入西边山野只是幌子。他们极有可能本就是梧郡人,才会优先想办法把消息传递给自己的同乡!”
“不错。”魏婵赞许地看着她,手在背后拍了拍姬月承。
一脑袋雾水的姬月承装道:“咳咳,接下来怎么查,就交给你了。”
“是!”韩烟领命退下。
抢过粮后假意逃脱,实则又纠结来更多同乡灾民。看来这群匪类,所图不小。
魏婵这样想着,将方才的猜测和寒雁部的密信,一起装入信封,盖上镇北侯印信,交由专人快马加鞭给霍烈送过去,命其找地方隐蔽队伍,等候消息再行动。
见她终于忙完,姬月承轻轻叹了口气,倚了过来。
“婵姐姐,为什么郡守要关闭城门,驱赶灾民?若不是遭了灾没有办法,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外出讨生活呢?我觉得那个郡守做的不对!”
听到的密信越多,姬月承对此行的看法也在变化。
原本对于“度蜜月”的虚妄期待,渐渐被更真实的对前古代时代社会的认识所覆盖。
听出他话中善意,魏婵伸臂揽过他:“他做的不对,那若是你,会怎么做?”
姬月承绷起小脸,坚定道:“那肯定是开仓放粮,赈灾救民!民众供养统治者,统治者理应救贫扶弱,泽被民众。
严肃中透着“理应如此”的天真可爱,魏婵如逗弄稚子般顺着他的话道:“不怕开了城门,再有灾民抢粮?”
“她们肯定是走投无路,才会抢粮食的。”姬月承同情道,“如果一开始就做好救助措施,这些也许就不会发生。”
“而且,抢粮食的是另外的人,跟现在的灾民又没有关系。她们千里迢迢找生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求助的城市,却被堵在城门外,心里该有多绝望?”
见他思路清晰,魏婵又抛出一个难题给他:
“那些灾民来自天子治下的‘梧郡’。天子还未有赈灾的举措,你一个镇北属国的国主,大方厥词要救‘天子之民’,岂非是在打天子的脸面?天子治罪于你,你当如何。”
“那那……”姬月承显然没想到这些,思路一下子卡壳了。
在望辰城时,“镇北侯”是属国最高的统治者,而他恰巧穿越到了这个身份上,所以无意中忽略了,这个时代还存在着名为“皇帝”的更高一级的统治者。
“那偷偷送粮给她们呢?”姬月承偷感极强地小声说道。
魏婵摇摇头:“再偷偷的,消息也藏得住。就怕前脚你刚救完灾民,后脚,天子朝堂上就该讨论让‘镇北侯’入京谢罪了。而我这个镇北侯夫人,大概也跟着遭殃。”
“你要救灾民,还是救自己和婵姐姐?”
姬月承一下子苦了脸,闷闷道:“‘前古代时期’的皇帝好昏庸!”
果真是个妙人儿!魏婵抚掌而笑。
皇帝昏庸……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来。他天真得危险,点燃她心中的野火。
眼中闪过一道如野兽的兴奋,魏婵揽住他来,将那张口出狂言的樱红嘴唇含住,热息萦绕,津液交换,欲望撕破笼网,野心呼之欲出。
姬月承人懵懵的,没明白怎么突然就被亲了。但爱人在前,还思考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全身心投入,享受这一刻。
片刻之后,热吻停歇,魏婵在他的额角落下安抚的轻吻。
“乖,何必想这些烦心事。涿郡的事我自有安排,灾民会救,皇帝也有办法应对。你且看着就好。”
姬月承揪着她的前襟,喘息平复,眼神从迷离渐渐恢复清明。
“婵姐姐打算怎么做?”他好奇地问。
“以工代赈。”魏婵心情不错,与他多说了几句。
“镇北属国护卫大烨朝的北部边疆,有些工事年久失修,自然要有人修缮,才能继续护国卫民。”
“这个借口足以应对天子朝堂的闲言。下一年朝奉时,再多给京中送些贡品,给些实际利益,走走门路,皇帝那边也就翻过篇了。”
如今正值朝野震荡时,皇帝权柄旁落,大臣们各自为政,朝中早是一盘散沙。
姬月承不懂那么许多,他只是爱慕地看着魏婵,环腰抱住了她,没头没尾冒出一句:“婵姐姐最好了。”
所有他为之烦恼的,在婵姐姐那里都不是问题。无论怎样的难题,婵姐姐总能迎刃而解。
她是如此的强大、美丽,他真怕,怕自己配不上她,怕她是因为同为穿越者的缘由,才对他另眼相待。
天降的奇迹,落入他的手里,他诚惶诚恐。哪怕魏婵给予他诸多包容、纵容,他仍心有不安。
好在,他的身体……对婵姐姐是有吸引力的。他抿了抿唇,方才激吻的酥麻似乎还未消除。
他精心准备好了一切,等婵姐姐想的时候,他一定能服侍好婵姐姐。
姬月承想,他会用尽所有的努力,让婵姐姐真正喜欢上自己。哪怕是用色相、用身体去勾引、去取悦……
妻夫之间本该如此,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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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涿郡怀安城的时候,是六日后的下午。
深秋的太阳悬在高处,却没有多少的温度的,照耀在有些破败沧桑的怀安城城墙上。
其城墙多年失修,却是此地平安的象征。
镇北属国多年抵御北部外敌,北部门户城墙宽厚坚固。而涿郡位于属国内部的最南边,近二十年来未曾有外敌能抵达此处,因此城墙破败也属常理。
魏婵曾经到访过怀安城,对于该地城墙等防御工事的情况有大概了解。
这也是为什么她还未到怀安城,在听到灾民汇聚时,却先有了“以工代赈”的想法。
临近城门,车队放慢了速度。做家丁打扮的侯府骑兵护卫,前后左右将侯府的车队护在中心。
面黄肌瘦的灾民们,伸长了脖子望过来。人人看得出此马车非富即贵,车队后面的十数辆蒙着黑毡布的太平车里定然物资丰厚。
可近百名骑兵护卫,持利刃、驾高马,气势威武,早已把他们吓得连连后退,亦有人暗中观察,思索此车队的来历。
虽无人敢上前挡道,但在护卫队的外围,有虚弱的哀嚎与乞求传来。
“行行好,行行好吧大爷,给点吃的。”
“求您给点吃的。”
“老爷,求您给口饭吃吧。”
簌簌秋风,从姬月承撩起的窗缝中灌入,溜进领口,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们好可怜……”他转头向魏婵请示,“婵姐姐,我可以把车里的糕点分给她们吗?”
“还不是时候。”魏婵道,“零星的糕点救不了几个人,反而可能导致踩踏,造成更多伤亡和混乱。”
“放下窗帘吧。”
“噢……”姬月承低落地应道,伸手掩住了窗上的那道缝隙。
此时,流畅缓行的马车突兀停下,姬月承身形不稳,往前一栽,幸而魏婵拉住了他。
车队前方,守城的兵将长矛交叉,挡住了去路,对领头的乌云飞道:“郡守与郡尉大人有令!凡入城者,皆需表明身份,查验行李,请出示文牒!”
那声音过分嘹亮,马车里的魏婵听到后,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因是隐匿简行,侯府的仪仗队没有随行,马车外面的侯府标志也被盖住了。乌云飞没有多说什么,取出通行文牒交由城门守卫查看。
两名守卫一个看完,又递给另一个,十分认真负责的样子。
验过文牒,乌云飞刚要驾马前行,士兵却并不放行,那名声音很亮的士兵再次大声喊道:“请诸位下马,配合搜身、搜车。”
“你!”乌云飞从马匹上俯身,将那士兵扯到跟前,压低声音威胁道:“你可知这是谁的马车,也敢叫嚣着搜车?”
“看在你我算是同行,我提醒你一句,惊扰了贵人,你可担当不起!”
乌云飞此话看似威胁,实则隐晦地提醒城门守卫,可城门守卫是个倔性子,油盐不进,高声喊道:“哪儿的贵人也不行!郡尉段大人特别叮嘱,人过搜身,车过搜车,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他话一落,怀安城外的当地守卫立马聚集过来,意同震慑。
镇北侯府的骑兵又怎可能落了下风,不待乌云飞发话,近百人统一将佩刀抽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光折射着太阳的光芒,金石鸣响,寒气森森。
双方谁也不肯让步。
主车内,姬月承听到这些剑拔弩张的动静,简直坐立难安。
“婵姐姐,外面会不会打起来?听起来,守城士兵也是在执行职责,要不我们配合搜查一下好了。”
魏婵闭目养神中,回了他四个字。
“不会。不用。”
如是过了半刻钟,姬月承实在按耐不住,想要掀开帘子看看情况时,魏婵睁开了眼睛。
“来了。”
“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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