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周家家眷的队伍在途径渝州时遇上了大雪封山,被困在山上足足五日,好不容易等到雪停下来,下山时又遭遇山体滑坡,除去失踪的周二姑娘,周家其余三十五口人和六名押解,尽数命丧。
这是渝州对外的说法。
可青禾去查过,周二爷和二夫人脖子上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显是死于刀刃之下。
渝州知州却不愿深究,也不愿再花人力去寻失踪的周二姑娘。
青禾放心不下,自己找了人去寻,然而他们几乎翻遍了整座山,也没能找到周二姑娘踪迹。
她无法,只能先赶来盛京,向郁筝禀明此事。
“姑娘,现在怎么办?”
青禾话音刚落,房间的门便忽地开了。
郁筝还未反应过来,颈项已然被人扼住,草药的清香混合着鲜血的腥味钻入郁筝鼻间,周斐沙哑的声音也从郁筝身后传来:“给我备马。”
青禾一眼认出周斐,她没想这周小将军竟如此忘恩负义,柳眉倒竖想要拔剑,却被郁筝的眼神制止。
周斐的身体尚虚,刚才那一动作已然耗费他大半精力,此时扼住郁筝喉咙的手并没什么力气,郁筝若是想挣脱,轻而易举,然而她思及牢中见到的场景,脑中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还是让青禾备了三匹马来。
周斐似乎很着急,没有与她们多做纠缠,推开郁筝便翻身上马,往城外疾驰而去。
郁筝和青禾见他如此,也未迟疑,翻身上马紧跟在他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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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外,八宝山脚。
马儿的嘶鸣声惊飞了栖在松柏上啄羽的寒鸦,寒鸦惊慌失措的叫声给这座荒山凭添了几分阴森。
清瘦的公子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往山上奔去。
山间松柏早被冰雪覆盖,银白月光照在白雪上,把山间映得彷如白日。
灾荒过后,山间多是孤坟白骨,偶而还能听见几声狼鸣。
青禾不禁将身上的裘衣裹紧了些,望向前头那道一到山上便发了疯般满山乱窜的身影,十分不解:“姑娘,他到底要找什么?”
郁筝紧抿着唇,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她正欲说话,几乎翻了半座山的周斐忽然停了下来,如遭雷击般顿在了原地。
郁筝忙拉着青禾过去。
待得看清眼前场景时,青禾面色一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不敢让自己惊叫出声刺激了身旁的人。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本该在渝州周姑娘,竟会出现在盛京城外的荒山上。
青禾见这位周家二姑娘的次数其实不多,只在每年帝后生辰随郁筝回京参加宫宴时,远远看过几眼。
每回看见,都有不少人带着各种目的试图去亲近讨好她,可她总是冷冷清清,对谁都很客气疏离,给人一种清冷孤傲之感。
而这位曾经孤傲清冷的周家二姑娘,如今却浑身血污,衣不蔽体躺在荆棘从中,她脊梁骨被敲断,呈一种诡异的姿势弯曲着,手脚也被砍掉,一双眼睛圆睁着,瞳孔已经涣散。
青禾下意识看向郁筝,有些担心。
算起来,她跟在姑娘身边也有近四年了,却一直不太能明白姑娘对周家人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这些年姑娘从来听不得旁人说周家半点不是,对周家声誉是处处维护,也一直在尽她所能支持周老太傅的新政,更以周家名义做过不少善事为周家积福。
人人都说,她应当是喜欢周家那小公子的。
然而她做了这么多,却又一直与周家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去同他们亲近,也从来没有去打扰过他们。
如若不是这次周家发生变故……
青禾看不清姑娘的脸,只看到姑娘颤着手解下身上的裘衣,轻轻覆在周二姑娘身上。
她又去看周斐。
周斐发丝被雪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上,干涩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摇摇欲坠。
从周老太傅自尽到现在,不过一个半月,周家竟只剩了这位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的小公子。
青禾原本还觉得他刚醒来就掐着姑娘脖子实在是可恶,现在却又忽然觉得他有几分可怜了。
周斐看不到青禾眼中的怜悯,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午死牢里,郑烁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我今日来呢,是特意给你送你们家人的消息来的。”
“大概没人告诉你吧,在你入狱后啊,陛下就下令,将你家人流放北安。”
“你那一向心高气傲的二姐,在流放的路上为了让你家人们好过一些,竟然自甘堕落夜夜在那群低贱的押解身下承欢。”
“你最小的那个弟弟,我还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也有八岁了?你说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竟在你二姐被轮着上时冲上去要打人。”
“你猜他最后怎么了?”
呱噪声音离他耳朵越来越近。
“当然是被那群押解当着你二姐的面,给活活打死啦,哈哈哈哈。”
“可怜的孩子哟,死前都还紧紧抱着那押解的腿不肯松开。”
“哦,对,好消息可不止这一个,还有你二叔和你二婶,他们在这件事情暴露后觉得没脸活着,双双撞到押解刀上自刎了,真是可怜呐。”
“不过叫我说啊,这其实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周老太傅,你说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富贵荣华一生,他怎么就偏偏想不开要去推这什么狗屁新政。这下好了,搞得怨声载道生灵涂炭众叛,还把一家人的命都给搭上了,如今朝中啊,是连一个敢帮你们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不对,不对,我想了下,你们家被灭门好像也不能怪周老太傅,毕竟他用自己的命来赎罪了,按理来说呢,一笔归一笔,他死了以后你们本来应该没事了。真要怪啊,就该怪你,是你非要把消金散查到底。”
“但凡你当初见好就收,查抄德育堂后便收手,没有查到那些能要了无数人身家性命的东西,也没有怀疑到你那好友身上,他也不会在你茶里下药,让你失去理智杀到陛下面前,落了个弑君的罪名,连累全家。”
说完,又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你说说你,到底是图什么呢?明明可以凭着战功扶摇直上,偏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落得这样的下场,叫我说你那些家人碰上你也是真够倒霉的,被牵连流放不说,还没到北安呢,就又碰上山体滑坡。"
“整整三十五口人啊,全被活埋了,啧啧啧啧……”
周斐跪倒在地,他死死捂住耳朵不愿去听,那道声音却无孔不入钻进他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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