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将过,气温正适宜。
芳草茵茵的官道上,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
马车前端坐着的,赫然是时桉和孟竖。
孟竖靠着车壁假寐,偶尔撩起眼皮看眼时桉,对方嘴里滔滔不绝,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安静点!”
实在受不了他在这里叽叽呱呱的,太吵了!
“我吵?”
时桉被凶的莫名所以,愤愤看向坐在中间的青雾,试图拉她替自己说话。
“青雾你听听他这话,这一路要是没有我,就你们两个坐在这里,多无趣啊!”
他们拌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青雾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好了好了,娘子和大人还在里面,被他们听到又要笑话你俩了。”
时桉撇嘴,他是看在崔怀寄的面子上才不说话的,可不是因为他怕了!
他们刚从青州城离开,听宋今说,收到李慕意的信,邀他们去北狄小住一段日子。
宋今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她也想见见阿娘的家人。
崔怀寄跟着她回到青州,没少被宋覃嫌弃。
毕竟岳父看女婿,越看越不满意嘛。
宋今知道他有分寸,就随他们去了,后来想着,她似乎该带崔怀寄去正式祭拜一下她阿娘了。
阿娘的墓葬的远,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宋今牵着他的手来到墓前。
“阿娘,我带扶季来看你了。”
她沉默地跪在墓碑前,看着崔怀寄上香祭拜,一套流程下来行云如流水。
崔怀寄在墓前说了什么,宋今其实并不在意。
无非是向她阿娘保证照顾她一辈子的承诺话。
朗日阳光倾斜,男人俊朗的侧脸更加迷人。
宋今按住自己噗通作乱的心脏。
重生一次,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遇到崔怀寄了。
从两相猜测、渐渐熟识、彼此信任,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那个连接他们二人的心声,就仿佛一根红线,将他们从陌路联系起来。
现在心声消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然她还真要苦恼什么都被崔怀寄听去,一点惊喜都没有的日子了。
视线晃了晃。
宋今回神,看到崔怀寄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嗯?说完了?”
在她走神的功夫,崔怀寄已经祭拜完宋母。
“说完了,你说过阿娘不喜欢被打扰,我便简单说了几句重点,现在回去吧。”
阿娘?喊得倒是顺口。
宋今忍不住打趣他:“扶季,你何时也学会了这般厚脸皮?”
他们尚未成婚,阿娘这个称呼都喊出来了,被宋覃听到不得气的跳脚啊?
崔怀寄垂眸,捏着她的手故作无辜:“姩姩这话,听的倒是想看我笑话一样。”
“哪有。”
宋今才不会承认呢。
崔怀寄宠溺地望着某人从他怀里钻出去的人。
蹦蹦跳跳跑到青雾跟前,不忘回头冲他做鬼脸。
他们在青州也住了一年多。
孟竖和时桉两人作为青州为数不多质量高且尚未婚配的男子,就自然而然成了所有青州小娘子的目标。
她们都事先打探过,这几人跟在崔怀寄身边,虽不知道确切身份,但他们的主子可是青州首富的上门女婿,看那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什么凡人。
哪怕孟竖失了一条胳膊,也依旧是香饽饽。
青州小娘子素来是不在乎这些的。
要知道,孟竖脸皮薄,可不会像时桉那样当街溜走,留下他一人被小娘子们围堵。
孟竖实在招架不住,得知宋今要去北狄,立马央求跟他们同去。
宋今夜看破不说破。
几人就这么决定了出发北狄。
*
从青州去北狄,少说也要一月的路程。
宋今这日日坐在马车里,屁股都要坐烂了。
念头一转,干脆和崔怀寄一人拉来一匹马,比比谁先到下一个驿站。
崔怀寄宠着她,二人说比就比,徒留青雾三人目瞪口呆。
“他们就这么走了?”
青雾回过神,表示见怪不怪。
娘子若是真坐得住,她才奇怪呢。
“还不快追呀!”
直到黑夜彻底笼罩,三人才赶到驿站。
客房已经订好,宋今和崔怀寄坐在桌前等着他们。
“娘子!”
青雾一脸幽怨靠过来,“你们倒是跑的畅快,我可是浑身酸痛啊!娘子,你好狠的心啊!”
从前都是她陪着娘子胡闹的。
现在有了崔怀寄,她都退居第二了。
宋今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胳膊,“好青雾,是我的错,下次带你一起……”
“什么好事啊,也让本王子听听!”
几人嬉闹着,门外忽然传来少年爽朗的声线。
熟练的脸庞慢慢走近。
“小舅舅?赫叔?!”
随同李慕意的,还有赫殷。
他们得知宋今一干人要来北狄,便算着时间来这里接应他们。
不过比预计的早到三日。
李慕意大刀阔斧坐下来,睨了眼面色沉静的崔怀寄,佯装看不见,兀自和她聊起来。
“今今,一路辛苦了。这里离北狄没多远了,父王母后便让我们来接应你,防止路上出意外。”
北狄王后是被自己女儿的事吓怕了。
不想自己唯一的外孙女也出了什么意外,让李慕意来接应,也能放下心。
宋今心口暖暖的。
素未谋面的亲人如此关怀,不感动是假的。
几月不见,想说的话整晚都说不够。
直到天色堪堪亮起,李慕意主动掐断话题,催促宋今去歇息,盛安发生的事改日再说也不迟。
“侯爷。”李慕意站在他身旁,望着逐渐大亮的天色,倏然一笑,“多谢侯爷把今今保护的很好。”
崔怀寄目不斜视:“姩姩是我的爱人,我护她是自然的,还有,我现在已经不是侯爷了。”
李慕意微愣,随即颔首,却又夹了一丝笑意。
“嗯,你喜欢今今,我是不反对,但我要给你提个醒。父皇母后知道今今的存在时,恨不得把整个北狄都传给她,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未见面的外孙女被人抢了去……”
其结果可想而知。
单是宋覃的不满就够受的了。
崔怀寄有信心:“姩姩的阿爹我都能搞定,北狄王后也必然。”
李慕意惊叹他的自信:“好,祝你好运。”
*
北狄地处广袤的草原,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青草连绵。
宋今从马车上下来,便被这里清新的空气吸引。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自由。
体内更是有某种冲动在叫嚣,仿佛在说,看啊,你天生属于这里,你该在这草原上自由奔驰!
“今今,父王母后在里面等你。”
北狄的宫殿不如昱朝那般重奢华。
北狄人尚朴质,宫殿装潢一应低调,却不失皇室的威严。
北狄王后坐在王座上看着他们进来。
“见过……”
“不必行礼!”
北狄王遣退殿内的侍从,搀着王后走到几人面前。
王后慈爱的目光片刻不曾从宋今身上移开。
真的太像了。
简直和贝茵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孩子……”
王后紧张地伸手想去抱住她,又怕她被自己吓到,心情忐忑不已。
宋今望着眼前这个已经有衰色的女子,主动抱住她。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王后。
北狄和昱朝的习俗十分不同。
“今今,这位就是你的外祖母。”
李慕意适时开口,避免二人的尴尬。
外祖母,是昱朝的唤法。
这真的可以吗?
待看到王后期待的眼神时,宋今突然就明白了。
“外祖母。”
“诶!”
王后激动地落泪,不想在她面前失态,连忙转过身擦掉眼泪。
回过头拉住她的手。
“今今……我便这么唤你吧?我和你外祖父已备好酒席,就等着你们来,赶这么久的路相比也累了吧?”
见他们只字不提她身后的崔怀寄,宋今就知道他们暂时还没同意她和崔怀寄的关系。
宋今莞尔:“好。”
反正崔怀寄说了,一切都交给他。
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动北狄王后同意他们的事。
王后高兴地眯起眼,带着她往偏殿过去,趁她不留意,递了个眼神给北狄王。
北狄王心领神会。
几人有说有笑坐下用膳。
期间北狄王后拉着宋今嘘寒问暖,听她说到盛安的危险事,不免替她捏了把汗,转头斥责李慕意这个做小舅舅的没保护好她。
宋今看得出他们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无论他们问什么,都一一告知。
聊起已逝的贝茵,她也只能很遗憾的表示,自己对阿娘的记忆并不多。
想知道贝茵的事,恐怕还要去问宋覃。
但宋覃忙着青州的生意,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王后知道他对贝茵的恩情,便不在意这些,见面的机会总是会有的,不急这一时。
直到酒席结束,也未聊起崔怀寄。
就仿佛,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乐的时桉直戳孟竖,和他打趣崔怀寄也有今日。
眼瞧着在北狄也住了三日,崔怀寄和宋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来了北狄,宋今就被王后抓着四处游逛,向她介绍北狄的风土人情。
崔怀寄看得出北狄王后对自己有意见。
安静待在宫殿里,等他们自己坐不住,来试探自己。
崔怀寄何许人也,那可是盛安的曲陵侯,岂会看不出他们这点把戏。
想逼他失了分寸,那还真是用错了计。
“崔怀寄,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啊?”
李慕意这个王子做的,也很清闲。
北狄王尚康健,王室中的事几乎轮不到他处理。
北狄人的寿命,都挺长的。
崔怀寄微微撩起眼皮看他。
“王子殿下似乎话里有话?”
如今稳如泰山,李慕意还真就看不惯了。
大步走过去坐下。
“你不知道吗?母后明里暗里给今今相看了好多北狄的男儿。”
“所以?”
李慕意瞪大眼:“我北狄的好男儿不比盛安少,今今真看上哪个,父王当场就能给他们赐婚……”
“她不会的。”崔怀寄笃定,“我对姩姩的心意,一如她对我的心意。”
“啧,脸皮真厚。”
李慕意翻了个白眼,“听说今日母后还约了几个军中年轻一辈的翘楚,陪同她们一块骑马射箭,说不定今今就心动呢?”
崔怀寄不语。
他有足够的自信,自信宋今不会选旁人。
*
“今今,你瞧瞧,可有中意的?”
王后拉着她的手,示意她看着场中比试的几人。
那些个都是北狄的翘楚,论容貌论武艺,哪个不比那个曲陵侯好?
王后是一万个不满意崔怀寄。
宋今这三日也逐渐摸索出她的性子。
知道不能和她明着来。
“外祖母,你们知道的,我已经有欢喜的人了,我想和他共度余生。”
王后脸上露出不同意的神色。
“我知道你说的谁,那个曲陵侯是么?我啊就是看不上他,我可是差人打听过,你们初见时,可是互相算计,谁都没留情。”
“他能算计你,你能保证今后不会再算计你?”
宋今惊讶她居然把事情调查的这么仔细。
“外祖母也说了,我们是互相算计,两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能安心信任对方呢?”
宋今故意停顿片刻,想着从她身边侍女打听来的事,眼珠子转了转,撒娇道。
“外祖母和外祖父当年不也是这样认识的吗?”
王后脸上闪过一阵赧意。
这些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咳,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王后越说越不好意思,尤其被宋今这张娇俏的脸蛋软萌地盯着,心都快要化了。
“好啦,”王后无奈妥协,“其实那曲陵侯也是个不错的,外祖母就是气不过,刚人回来的外孙就被猪拱了。”
崔怀寄是如何呵护宋今的,李慕意都和他们说过。
凭他能护宋今无虞,就足够他们信任的。
“我就知道外祖母最好的!”
宋今扑进她怀里撒娇。
她知道王后最吃这套的。
王后这边她解决了,北狄王那边,就靠崔怀寄自己努力了。
*
从王后宫殿出来,宋今揉着酸软的脖子,冷不丁瞥见青雾拿着什么东西在那儿傻笑。
难得见她露出这副表情,看着就像……怀春的少女一样。
因为不习惯北狄床铺的落差而造成的落枕,宋今一时也顾不上它了。
“看什么呢在这傻笑?”
骤然出现的调笑声吓了她一跳。
手里的信也跟着掉下去。
青雾面色慌乱,下意识要去捡回来,被宋今抢先。
“嗯?谁给你写的信?”宋今粗略扫过一眼,发现下面还有一封信,是秦绾写给她的。
青雾揪着手指站在那里害羞。
左思右想,觉得还是需要告诉她,便没有把信拿回来。
宋今和她一块长大,她的心思一眼明白,于是大大方方看起来。
是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
信中的人说着不着调的话调戏,但句句透着对她的看中和欢喜,不似玩闹。
宋今在脑子里对了半天,也想不出寄来这封信的人是谁。
“青雾,老实交代,这是谁写给你的?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
青雾羞的脸都红了。
支支吾吾开口。
“是……是沈常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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