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掌管，您当真要走？咱们全村人都舍不得您啊！”一位系着褪色蓝头巾的大娘挤到人群前头，粗糙的手紧紧攥着竹篮提手，篮里堆满还沾着稻草屑的鸡蛋和油纸包裹的腊肉。
她眼角泛红，声音发颤：“这些鸡蛋都是今早刚捡的，腊肉用山花椒腌的，您路上带着......”
“是啊，是啊，九老板，你真的要走了吗？”旁边穿着灰布汉子，脸上皱纹挤作一团。“多亏你这么多年照顾我们大家，这次幸亏有了你，林家二嫂才能报仇雪恨......”
他说着突然噤声，不安地瞥向人群后方，众人的目光随着他望去，人群自发分开一条小道。
站在最后的农妇身形瘦削，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她死死攥着衣襟的手指关节，红肿的眼睛低垂着不敢抬起。
时方达注意到身旁的九尾呼吸一滞，向来含着笑意的眸子微微发红，道：“林嫂……”声音不由有些哽咽。
林嫂浑身一颤，看到众人朝自己望来，踉跄两步，“扑通”跪了下去，声音哽咽：“九掌管，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她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剧烈地颤抖，后半句话淹没在呜咽里。
一个箭步上前，九尾双手稳稳托住林嫂手肘道：“林嫂不要这样，使不得！”说完扶起哽咽的林嫂：“都怪我去的迟……没有救回……”
林嫂拼命摇头，泪水在晒黑的脸颊上冲出泪痕：“当家的能闭眼了......俩娃在下面，总算......总算有爹照应了......”她突然捂住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周围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几个妇人撩起围裙擦拭眼角，男人们大多沉默地低下头。
拄着竹杖的老汉摇头叹气：“唉，真是造孽啊……两个娃娃才多大点……”
“谁说不是呢，接二连三的……这世道，邪祟横行，人命……比田里的稗草还不如啊……”
农妇说完，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是啊，太邪乎了！得去拜拜神明了！”
“对对对，明天一早，我就跟我家婆娘去上香，求个平安！”
几个年轻村民不约而同摸向胸前的护身符，交头接耳道。
时方达看着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叹息，目光又转向九尾。
只见九尾的眉头紧紧锁着，薄唇抿成一条线。他扶着林嫂，声音放得更轻缓：“林嫂，您……您愿不愿意来帮我照看一品香？我此番远行，归期难定。铺子交给旁人我实在放心不下，若有您帮我看着，我才能安心些。”
林嫂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惶恐。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使得！九掌管，您折煞我了！我一个乡下婆子，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懂得经营那么大的铺子？一品香里那么多有本事的老伙计……”
九尾轻轻地叹口气，耐心解释道：“堂里那些老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家里老小都要照看，精力难免分散。我知道……现在跟您提这个，等于是往您心口上撒盐，实在不该……可是林嫂，你我相识十几年，街坊邻居都看在眼里，您的品性我九尾心里最清楚。如今仓促之间，要找个知根知底、又能让人放心的管事，实在来不及了。我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还请林嫂帮忙，帮我守着这份产业……”
他目光恳切地注视着林嫂。
林嫂听着他的话，再次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衣襟上。
恍惚间，林嫂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们同自己一起嬉戏。孩子的笑脸浮现眼前，对着母亲开心地说道：“娘！一定要好好活着呀！”“是啊，娘亲要快乐！”
她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脸，抬起头，眼中虽然还含着泪，却多了一丝下定决心的光芒：“九掌柜……您这么信得过我……我……我就算拼了命，也一定把铺子给您看好！谢谢……谢谢您给我条活路，不然我真不知道……”话未说完，悲从中来，又哽咽了。
九尾眼眸温柔，摇了摇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林嫂，您别这么说。有您肯帮我，是我的福气，我才能走得安心。您放心，铺子里管账的老陈是十几年的老人，最是稳妥，他会全力帮衬您的。”
围观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又纷纷议论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欣慰：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九老板给林嫂找了条活路啊！”
“是啊是啊，天大的好事！林嫂有了去处，人也有了盼头！”
“九老板真是菩萨心肠，大好人啊！”
“林嫂有福气，遇到贵人了！”
林嫂在众人的宽慰和九尾的叮嘱下，又抹了抹眼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随着几个相熟的妇人先行离开了。
村民们也渐渐散去，“一品香”门前也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九尾和时方达俩人并肩站立。
夕阳西下，时方达望着村民们远去的背影，特别是林嫂，长长地吁了口气，他抬手，用力地拍了拍九尾的肩膀，道：“嘿！真没看出来啊，你这狐狸精……咳，你这狐狸，对乡里乡亲的，倒是真够意思！这么有情有义，他们能遇上你，真是祖上积德了！”
九尾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乡亲们的背影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街面铺子前，几个孩童在街头追逐嬉闹，手里拿着风车，不停奔跑。小贩的叫卖声和孩子们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九尾像是没有听到时方达的话，眼里不舍地看着街景上的一切。
“喂，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时方达看向九尾侧脸，面露不解，胳膊肘杵了杵他。
九尾喉咙滚动，眸子里泛起涟漪，薄唇轻启，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真的吗？我倒是觉得……他们若是没有和我做邻居，没有遇见我……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时方达看着夕阳下的九尾侧脸，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眼睑下方，形成一片阴霾，有种莫名的悲伤从眼底无声地弥漫开来……
一品香内堂。
黄小仙人形站立，一把扔下手中的茶盏，“啪！”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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