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有人进来提醒。
沈轲野手中姿势没变,偏冷的目光透过十字瞄准器注视不远处的女人,乌黑长发,银黑射击服,瓷白面容精致。
看到那张和梁矜相似的脸,沈轲野第一瞬间是厌恶,可眯眼发现,不对。
他问:“那是?”
“好像是……江南来的梁小姐,周先生的伴侣,请您……”
被冷声打断:“伴侣?”
来人盯着男人手中的枪着急解释:“周先生和梁小姐下周喜结良缘。”
沈轲野骨节分明的手盘踞青筋,听到对方拿捏的字眼,他略思索,复而轻嗤,漆黑的眼目光下移,将用具摁在桌上,等教练和安全员检查完毕才从射击位离开。
工作人员方才被吓得不轻,跟上来建议:“先生,请您尽量按照俱乐部的规定……”不要拿枪对着人。
沈轲野云淡风轻:“开个玩笑。”
周遭人窃窃私语。
工作人员讪笑,不敢再说话。
邵行禹刚接到荣家辉的消息,看到沈轲野出来他露出笑容,吊儿郎当的,“上午还在想大忙人为什么要入我的局。”
从曼哈顿回来就让他滚去机场接他。
邵行禹瞥了眼不远处,女人陪伴在周绍川身边,目光淡淡从他们这掠过。
清冷、深邃,像是笼罩纸醉金迷城市的一场寒冷夜雾。
邵行禹玩味:“原来要的不是我。”
-
俱乐部的私人休息室,下午四点二十,四周拉了暗红的窗帘。
昏暗房间就留了盏复古橘灯。
打出的牌被横七竖八扔在桌面。
此刻隔着暗色玻璃茶几的,不只是牌局,还是小十个亿。
邵行禹的行事作风乖张,跟他合作要玩牌,小邵总说“牌品见人品”,虽然不少人诟病,但求人办事没人敢说个“不”字。
邵行禹玩世不恭地敞腿坐沙发,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好像跟那群混日子的二世祖没差。
相比较而言,沈轲野要冷淡沉稳得多。
黑色皮质沙发上,他还是那身隐约能看出身形轮廓的宽松黑色射击服,双腿交叠,姿态松散,把玩着一枚银质打火机,开启、又关合,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金属声,开口建议:“红桃K。”
低磁的嗓音没什么情绪。
周绍川在和邵行禹对弈,方才已经输了一局,此刻一张K出来,手里有两张牌怎么也走不了,笑得为难,委婉:“阿野,这是我和小邵总的牌局,没必要插手。”
沈轲野听闻笑了下。
他不说话,周绍川继续说:“阿野,怎么说我也曾是你姐夫,一点面子也不给?”
沈轲野:“周老板也可以求助。”
暗流涌动的感觉压抑。
梁矜垂眼,觉得晕眩,呼吸不上劲儿。
屋内再无他人,她当然知道沈轲野说的“可以求助的人”是她。
方才进门时,对方表现得像不认识她,半个眼神都吝啬,单纯把她当周绍川放不上台面的玩物忽视掉了。
可脑海里漆黑枪口的画面挥之不去,连同沈轲野的目光,冷漠、空洞、憎恶。
他显然还记得她。
这一局周绍川输得更快。
邵行禹笑得浑,洗着牌揶揄:“周老板,五局三胜,一局不赢我可要怀疑你的办事能力。”
恒仁医药少了这笔投资会难走许多,可问题根本不在邵行禹。
中年男人默默问:“小邵总,再输如何?”
“还输?”邵行禹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似鄙夷,理所当然,“一分不投咯。”
梁矜在看邵行禹,可余光分明瞥到小邵总说完话沈轲野扯唇笑了下。
凉薄的、志在必得的淡淡笑意。
邵行禹是沈轲野的发小,梁矜能猜到小邵总这么蛮横的态度是因为谁。
这里面有沈轲野的授意。
周绍川额头有汗,起身说:“抱歉,去趟厕所。”
邵行禹耸肩:“请便。”
周绍川一出去,屋内就剩下三个人。
梁矜自觉跟着起身出去。
“梁小姐。”
被人喊住。
女人缓缓回眸,说话的是邵行禹,可也是这一刻梁矜才发现坐在沙发中央的人不是邵行禹,是沈轲野。
男人摸索点火砂轮,拢火点燃根烟,悠悠火光照亮他硬冷的眉骨。
他抬了眸,明明她站着、他坐着,可居高临下的人是他。
沈轲野在看她。
邵行禹继续说:“恒仁药业最近投的先天心脏病辅助治疗技术的项目是为了你吧,或者准确点,是为你妹妹,资金缺口就是投这个项目导致的。”
梁矜扫了眼小邵总说:“邵先生倒是对恒仁了如指掌。”
邵行禹挑眉,“我们投钱的总不能盲目。”
梁矜冷淡:“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她快步到门前,金属把手的质感冷到骨子里。
刚按下,梁矜听到沈轲野开口说:“梁矜,出这个门,周绍川第三轮必输。”
冷到不能再冷的指名道姓。
他的确记得她。
只是久别重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威胁。
梁矜眼睫轻颤,条件反射般霎时眼眶就红了,恐惧、暗藏的委屈以及前所未有的心慌占据了身体,她用力到指节泛白,背着身问:“沈先生想如何?”
身后淡淡的语调:“跟我赌。”一顿,他说,“赢了,我来投。”
在港区能一下子拿出小几十个亿的不多,邵行禹是其中一个,他沈轲野也是。
梁矜勉强有了兴趣,反问:“输了呢?”
沈轲野含笑:“你,任我处置。”
-
周绍川的第三轮作罢。
一回来,他就得到了沈轲野会代为投资的消息。
彼时,梁矜站在角落里抱手臂头皮发麻。
她并没有答应沈轲野,可胜利的果实已经喂到了嘴边。
危险的感觉遍布全身。
周绍川看多了风雨,也明白这其中有猫腻,暗暗扫了眼梁矜。
“那就合作愉快。”周绍川想跟沈轲野握手。
男人没理会,而是走到了梁矜身侧。
他比她高一个头,走之前,一张顶楼黑金房卡送到梁矜手边,附耳,男性气场侵略性极强,语气疏离。
“晚上九点。”
梁矜跟沈轲野谈恋爱时他们之间也总有赌局,没那么违背三观,就是简单的西洋棋。
他手把手教她的,博弈,是要让对手把棋子落在自己想要的位置。
过去梁矜总赢,她知道沈轲野在让她。
现在这个人不可能对她心软了,而她也已经很多年不玩西洋棋了。
回去的车上,梁矜解释了房卡的事,周绍川虽然不信,但忌惮沈轲野投资的事没追根究底,语气还算温和,“矜矜,早点回去,到家给我发消息。”
梁矜知道周绍川的性子,从前如何周老板不会在意,但要是结婚了,周绍川不会容忍她跟沈轲野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过界行为。
那张吻照已经让周绍川不爽了。
想起沈轲野那句“任我处置”,梁矜浑身发冷。
但刀架在脖子上,她不得不去。
……
晚上九点,梳士巴利道,梁矜准时到了房门前。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房门没锁,淅沥的水声从房间内传来。
整个顶楼就这一个房间,他在等她。
沈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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