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好大的胆子!”
宁潇潇兴冲冲地找父母告状,却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压得莫名其妙。
作为宁侯唯一的女儿,宁潇潇从小被人捧着,千娇百宠地长大,哪里吃过如此苦头?她完全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于是愈发委屈,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宁家子弟不许无故在外过夜,否则家法处置,这不是爹您教给我的吗?怎么我这里严防死守,成淮哥哥就哪里都去得?我不管,要是爹不处置成淮哥哥,我今夜也出去玩,不回家了!”
宁侯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指着宁潇潇对梅主母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宠出的好孩子!颐指气使胡作非为,一路上不知惹了多少事,回家还想惹大事。如此想出去,我看你出了宁家这个门就别回来!”
见宁侯大动肝火,梅主母赶紧捧了碗茶,上去给宁侯顺气。她又一边使着眼色,让宁潇潇先下去。
宁潇潇原本只是在撒娇,哪能料到宁侯动了真火。如今见有台阶下,赶紧用帕子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她在外室抽噎半天,也听不见里面宁侯与梅主母交谈的声响,正感觉难过时,梅主母身边的侍女拿了个其貌不扬的小箱子,递到了宁潇潇面前。
“太太说,老爷今夜是铁了心赶姑娘走,让姑娘带上这个,去清泗街甲号寻三少爷。到时候只管将这箱子交给同三少爷一处的人,其他的不必多问。”
宁潇潇为难地看着外边的天色——虽然嘴上说得正气凌然,可真让她一个人半夜在外面晃悠,她心里还是有点打怵。更何况,舟车劳顿了一整天,又在漏风的小院里待了一下午,她早就没有力气再去什么清泗街了。
但爹娘之命不得不从,宁潇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收下那小箱子,转头走出了堂屋,朝着自己住的小院子走去。
她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欢欣。毕竟只要爹娘不知道,她今夜在家还是不在家,又有什么分别呢?明早再去看看三哥哥便是了。
至于这箱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呢,让娘那么宝贝?
宁潇潇回到自己的房中,瞟了一眼那箱子,又瞟了一眼,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箱子。
她原本以为里面放的无非是些银票之类,给她和宁成淮生活起居用。可打开箱子,里面放的全是分门别类的药材。
宁潇潇小时候黏在宁成淮身边久了,也能分辨出这些药材全都大补,其中不少有着美容养颜的功效。
想着自己脸上的红点,宁潇潇犹豫着,拿起了一根虫草。
成淮哥哥害自己烂脸,自己偷吃他点药材,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宁潇潇逐渐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吃完一根觉得不爽,又接连着吃了几根别的药材,甚至品评起了哪些药材的味道不好。反正她从前看成淮哥哥开药,也是随手从药柜里取出几样。反正都是大补的药材,怎么都吃不出问题来吧。
-
……哪来的花香。
宁成淮吃了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在最后一个冗长而复杂的绮梦消散时,他嗅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
“少爷醒啦。”明祺在床头趴着,眼眶熬得有些微微发红。
一见宁成淮醒了,明祺便赶紧给他喂了口水,又服侍他穿衣。
宁成淮换好衣裳开了门,却没见到那位神出鬼没的堂兄,只有几个短工在花园里忙碌着,将一簇簇花儿种植进土壤里。
花瓣上还向下滴着水珠,新鲜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宁成淮的品味很俗气,喜欢牡丹,又喜欢芍药,他喜欢一切芳香馥郁的花朵,不爱那些志趣高洁的荷花菊花之类。一个大夫有着如此低俗的品味似乎应当感到羞耻,于是宁成淮几乎没和谁说过自己的喜好。
或许前世酒醉时谈天说地,曾与谁分享过这难以启齿的小爱好。不过今生这位堂兄倒是巧合得很,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兴趣。
宁成淮趴在花园的小圆桌上,托着腮笑道:“看来这位人脉甚广的堂兄,在生活上也别有意趣。”
短工嘿嘿笑着:“那位公子先前说,三少爷会喜欢这花的,俺们还不信。现在看来,要不说人家是公子呢,就是懂得多些。”
这和公子有什么关系……宁成淮轻笑出声,问:“你认得我?”
短工点点头:“俺就知道三少爷不认得俺了,前几日义诊时,你还救过俺娘的命。三少爷不再去义诊了,俺听着这消息是真伤心……”
宁成淮微微颔首,沉默着,有些不知所措。
从义诊中抽身并非他所愿,只是只有他知道,自己重生以来身心实在疲惫,实在撑不住再像前世那般一边治病救人,一边被宁成渝盘剥。
那短工没注意到宁成淮的沉默,还在兀自言语道:“不过俺知道,三少爷是个好人。好人要走了,必然是伤了心。俺们想不出三少爷为啥伤心,但道理总还是懂一些。”
短工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泥土,从兜里掏出一沓发黄的纸:“这是俺们请广陵城的先生写的感谢信,本来打算送去侯府。但今日知道三少爷在此,俺就跑回去拿了一趟。”
宁成淮沉默着接过那一沓被揉皱的纸,里面的内容很普通,无非是那些烂大街的、对于大夫妙手回春的赞颂。
让宁成淮感到动容的,是后面几张纸上,那鲜红的指印。每一个指印都按得郑重,几乎让人能够联想到这群庄稼汉们排着队,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看不懂的信纸上,按下代表身份的指纹。
这几张纸要是被恶人拿到,或许便会成了这些人的卖身契……宁成淮悲观地想着,眼角却不期然地有些湿润。
“有多远?”他涩声问。
“什么?”短工没太听懂。
“你今天跑回去拿信,有多远?”
“不远,也就十几里路。三少爷,要没有别的事,俺就继续干活了。”
言语一来一回,仿佛一段极日常、极朴实的对话。
对话结束,宁成淮的目光却停留在那几个短工身上,久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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