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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小说:

卿若西南风

作者:

鹤知卿

分类:

穿越架空

孙鹿缇犹着缇裙,发饰却更庄重,且面容中似有忧虑。

她缓步而上,走至房梁下。眼角虽带着礼笑,眸底却有沉沉重量。

褚洛卿睫羽一颤,欲扬的唇角也添了一分迟滞的凝重。

犹记两年前,公主府春宴,曲水流觞倒映梧树新枝。她邀各家公子小姐入席,坐于竹篁屏风前,羽扇遮容。她的眼睛轻轻掠过,落到他身上,又轻轻离去。直到他作诗,她忽而眼角带笑,可又垂眸不语。

上元灯节,他认出微服的东君小姐。他戴着面具,那是从兄长悄寄来的一堆南方礼物里翻出来的,造型奇特,像南方丛林野兽。

于时公主撞见,以为他是耍杂。将花灯举起,与容齐高,手后扯了扯侍女,笑道:“快看!”

褚洛卿犹记灯上花影,与她恰若桃花的面容交映着。她有一双娇俏灵动的杏眼,唇若玲珑的朱樱。笑起来像棠棣可爱,又似牡丹徐开,优雅端庄。

两相走过没多久,她又来寻他。她说自己遗失了一样物品,不知公子有没有看见?

……

公主的笑犹在眼前,可从去年起,褚洛卿几见殿下,再未见她年少时明媚笑颜。

“殿下。”褚洛卿抬手于前,向她行礼。

孙鹿缇向他点点头,然后入座。入座后,她瞥了一眼对面左右候立的侍女,然后对褚洛卿说道:“本宫刚从华阳殿回来,回禀你已做容和公主府门客的事情。”

褚洛卿眉宇间划过一丝了然。难怪,公主发饰有变,神色也不似休息过了。他眼底生出谨慎,但冷静地等她说下去。

“玉山公主行事,向来是风风火火,令人大吃一惊的。”孙鹿缇续说,“不过,若是旁的什么重要的事情,陛下许会怪罪。”

她退后一步,积蓄话势。他本垂眸恭听,此刻也半抬起眼。“可你,是陛下特赦之人。当日,若不是你站出来证实褚家之罪,我们陛下至今都要忍受那些谋逆蜚语。”孙鹿缇说,“对于你,陛下一直是放心的。你可知道?”

褚洛卿彻抬眼,向北方跪下行礼:“罪臣褚洛卿,谢陛下恩典。”

孙鹿缇见他礼毕,遂抬首,唤远处玉山公主府送来的侍女关芳,让她斟酒。

褚洛卿远望关芳为公主斟酒,心里思忖着殿下的弦外之音。孙骁放心,其实是比旁的事更上心,但也因此不能泄露圣意,遂于幕后暗察。如若孙骁真的放心,公主殿下也不必为一个仆人的辗转,而特去华阳殿回禀。

关芳一直垂首,不见一丝动容。孙鹿缇盯着她斟酒的动作,抬眼看她:“不愧是玉山公主府人,举手投足,和旁的侍女不一样?”

孙娥性情骄躁,其侍女多战战兢兢。褚洛卿知公主在套关芳的话。

“慕怜与奴婢,原是侍奉卫妃的。”关芳持壶的手稍顿,作答,“不过没待多久,玉山殿下见过喜欢,向陛下求了赏。”

“哦。”孙鹿缇回。

褚洛卿于时抬眼,看向孙鹿缇。孙鹿缇注意到,遂问道:“那日华楼,见公子抚琴,犹戴发冠,仿若从前。怎么如今来了本宫这儿,反倒散发,像当日守城门时那般落魄了?”

孙鹿缇复苦笑道:“还是本宫这儿,倒像大狱那般凄惨?”

褚洛卿起身回道:“在下本是罪人,不配束发。”

“那玉山殿下。”孙鹿缇蹙眉,“怎么许你束发?”

褚洛卿回:“在下请示过几次,可玉山殿下说,已得恩赦,不是罪人。”

孙娥叫他束发,打扮成从前贵公子的模样,要么是为刺激邬俅,要么是为在孙鹿缇面前炫耀自己的门客。

而邬俅赏他发簪,也只是侮辱与讽刺。且他们二人,并不觉孙骁会对他有什么疑心。

关芳抬起眼,似是思忖褚洛卿的意思。

“纵得恩赦,可你也是褚家之后。”孙鹿缇说,“玉山公主明晓事理,你若拒绝,她定然不会强迫你。”

褚洛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许是玉山公主,不愿驳陛下颜面。”

关芳垂眼。褚洛卿在说,孙娥其实并不明白事理。罪臣之后,只有时刻处处铭记自己的罪过,才是对恩赦的报答。因此,褚洛卿非但不该重新束发,而应继续脱簪。

接着褚洛卿又说:“在下人微言轻,就算身死亦不会有人在意。能活,已是最大恩典,哪里能盼一日再拜陛下,誓死效劳?”

关芳睨眼,不禁瞥了一眼对面的褚洛卿。

褚洛卿这句话来得没有缘由。可他之意,是他没有机会面见皇帝,诉说自己的苦衷。他只能听从孙娥的强迫,以罪人之身束发,冒犯天威而不敢违。

前面他说自己已向孙娥“请示过几次”,可孙娥仍命他束发。因此,要么是孙娥不知轻重,要么是她强人所难。

关芳目光不由得停在褚洛卿身上半晌,而上面远处,孙鹿缇正悄悄注视着她。

孙鹿缇转回目光,一笑:“你当本宫愚笨,听不懂你是何意?”

褚洛卿目光转沉,又低眉下跪。

“你若忠心,当忠言逆耳,别叫玉山公主犯错才是。”孙鹿缇面容严肃,斥责道。

“在下知罪。”褚洛卿声音低沉,“是在下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贪生怕死也好,懦弱无能也罢。”孙鹿缇回,“莫要别有用心才好。”

于时,关芳的眼神投向孙鹿缇。容和公主此番,倒像是替皇帝陛下问话。

前日,邬俅献出对付北襄之计策,其智谋远超寻常,令陛下疑心。

后来,关芳寻机去桂花园,巧遇邬俅找褚洛卿说话,见驸马还将一支褚家旧簪从当铺赎回,送给褚洛卿,算嘉赏他得力。

一日,关芳趁褚洛卿不注意,拿走他屋里的芙蓉玉丝簪,送进宫内交给季公公。就连季公公也猜测,那计策其实是褚洛卿所出。

究竟是邬俅蠢笨出头,还是那褚洛卿意图于暗中翻弄风云?

“在下鼠目寸光,还请殿下责罚。”褚洛卿卑微言道。

“公主与驸马都不责罚你,本宫也不便责罚。”孙鹿缇又提到邬驸马,“但求你日后谨言慎行,别做出令陛下与本宫寒心之事。”

“其实,邬驸马也曾关照在下。”良久,见孙鹿缇气消,褚洛卿才轻轻道,于时侧面远处的关芳抬了额,“不过前日,不知邬驸马做错什么,总是日日惶恐,担心失去陛下恩宠。”

这件事,就是当日在玉渊湖,邬俅与长得极似邬俅过去未婚妻子的侍女春鹂乘舟,被季公公知道,令陛下震怒。

“驸马日夜心有旁骛,即便在下有过请示,驸马也难以顾及。”褚洛卿说。

关芳蹙眉,眼神流转。此话难道不是在暗示,邬俅急着出头献策其实是急功近利想尽快邀回陛下的信任与恩宠,而不是受到褚洛卿的教唆?

“邬大人是朝中臣子。若是朝堂事,本宫不便了解。”孙鹿缇垂眸回避。

“当日,在下虽不能为邬大人排忧解难,可也说了些宽慰的话。”褚洛卿答,“可驸马仍是日夜焦虑。说句冒犯的话,在下是罪臣,可也是驸马的表弟。他邀在下喝酒,倾吐衷肠。”

“在下酒量不好。”褚洛卿自嘲苦笑,“也不知当时有没有冒犯僭越。”

褚洛卿的话说完。孙鹿缇先是叹一声,后又拿起羽觞放于唇边抿下几口。若不这么做,她就掩盖不住那一丝笑痒了。

“主子不悦,是你失责。”孙鹿缇悠悠道,“好了,说了这么多,倒把宴席作了审讯。”

今日对话,带回宫中。

“他的意思。”孙骁放下手中褚洛卿那只白玉丝簪,睹向季公公,“是邬俅为了邀功,故意把他灌醉,问出了对付北襄的计策?”

季公公答:“褚洛卿话中有话,严丝合缝,不知是不是提前想好的。”

孙骁神色幽凝,季公公又奉上一根竹签:“陛下令老奴查寻之物,如今已有眉目。”

此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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