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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出逃

小说:

花褪残红青杏小

作者:

林擒年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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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侯爷万不得已之下,想出来的一条计策——提前差人去与他交好的金陵城守长官那里搬救兵,说定了届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幸好那群府兵来得及时,刚赶在场面不可收拾之前将你们带走,如此方可两全。若不然,他侯府好歹也是公侯勋贵,寻常府兵如何敢擅闯?

片刻之后,舒公子也回过味来,只见他抬手将侯爷一点,笑道:明公当真有心,为着让那两人脱身,竟唱了这样一出戏!倒也无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且看这两人要走到哪去!

侯爷一点心计被他戳穿,无可如何,只好打哈哈——他既不好开罪他舒公子,也不好不卖你胭脂一个人情,来这么一下子,让双方都静一静脑子,省得在他侯府里打起来。他这般煞费苦心,也算是谁都对得起了。

你与胭脂被带到金陵城守不久,就被放了出来,侯府管事的等在城守外头,急传侯爷口信,说是让你们二人速速遁走,走的越远越好,金陵城内的产业可托人慢慢发卖,得了银钱,到别处营生也饿不死人。又说叫胭脂千万不能将舒公子等闲视之,他身世背景均不是你们可以想见的,又兼手段残忍、心思铁硬,他立定主意要的人或物,就没有到不了手的!你们若真想得个太平日子过,务必要将他今日带到的话放在心上,其余的,他帮不到了,你们自求多福。

胭脂与你听完管事的一篇话,心中均是一沉,还是胭脂见过的风浪多,她片时之内便已将家中诸事安排妥帖,连你父从哪处走,到哪处与你们汇合,派何人北上兖州去接你娘,都想到了。

之后,你们水陆兼程,去往汉中,筹划着要往那处去外邦。

在途的十数天,你们日日寝食难安,你父几次问起,你都说仅只是一家人出来走走看看,过不多时还要回去的。你父不信,让你别再诓他,有事便要早说,不然到时措手不及。凭他如何问,你与胭脂都闭紧了嘴,半点风声不露。直至到了一处馆驿,久等送信的人不来,胭脂才知道这位舒公子当真手眼通天。她派往兖州接你娘的人如若顺利,此时该已将人接到,并发出一封报平安的信,至迟也迟不过一两日,如今你们已在这处馆驿旁的客舍等过了三日,还是不见人来。胭脂心知去接你娘的人,很可能被人拦在了半道上,至于你娘,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就在你们打算先走一步,到了汉中再做打算时,旁边馆驿送来一封信,信是舒公子亲笔,寥寥数行字,那股不容拒绝的气势透过纸面直逼而来。信上说请你们阖家九月初八日到冶城道院赏菊,还说他已先行将你娘安置在道院当中休养,届时你们一家可在那处团聚,共叙天伦。

再没有比这更直露的威胁了。

舒公子已拿住你娘,且看你要不要回转,去钻他那现成的圈套了。

胭脂知你非去不可,那是你心心念念的亲娘。她不再多说,只默默张罗着走回程。要赴这九月初八日的约,你们路上时限颇紧。你父问你为何忽然又走了回程,你只说家中有事,不好再闲走了,故而走了回程。你父听你这话越发不靠谱,心中忐忑,又不好去问胭脂,只好将心事埋在心中,你见他一路上心神不宁的模样于心不忍,寻个时机缓款着把娘亲已到金陵城的消息透给他,他不知前因后果,单听这浮在面上的消息便就乐开了花,一个劲地催着你们走回程。

这趟去而复来的出逃,终于还是以失败告终。你们于九月初六日夜归返贡院旧街的家中,沉默与压抑如影随形,摧折人心。

夜深时,你难以入眠,因怕扰醒胭脂,于是侧躺着不动,静静熬光阴。胭脂一样无眠,她看你侧躺的背影,几次想开口劝你放下一切随她去,但又说不出口。那舒公子不过短短数十日便已将你摸透,现下在他手上扣着的,是你身上最软的一根软肋。如今你们还有赢面么?除非他忽然想通了,发慈悲饶过你们,如若不然,赴这九月初八日的约,就等于将你送入虎口。

胭脂心里清楚,派谁上门当说客都说不动这位入了“我执”的舒公子,除非让他得手,得手之后过段时日觉得无甚兴味了,他自己丢开手。你和胭脂想的一样,只不过你们都没想到,他对你的兴味居然会如此浓厚且持久,浓厚到了须臾不离的地步,持久到了直至你故去那天他都不曾丢开手。

你不想去赴约,甚至暗暗期盼老天忽然降下一场大病,让你病得起不来床,如此便可堂而皇之地将这约推掉。然而仅只一夜,还不及让你发那样大的病,顶多让你得个因风餐露宿、饮食不周带出来的外感风邪。于是,这个约,你还得硬着头皮去赴。

这赏菊之约,定在了九月初八日的酉牌初刻,那时天色将黑未黑,须臾薄暮,整个金陵城到了一天当中最是柔靡绮丽的时候。而道院白墙灰瓦,树木潇潇,恰是城内欲乐的反面。但生选在这处摆宴,就好比吃腻了荤食的人,偶尔想一口素,若硬要另寻缘由,那大约是想杀一杀自家那躁烈蠢动的心思吧。

今夜应约前来的,多是达官贵人,男男女女服色鲜丽,都有争奇斗艳的意味了。出门该如何妆整,胭脂想的是输人不输阵,必得要披金挂银,仿佛出征,你说还是不必招眼了,能平安度过去就好,顶好被误以为是底下人,悄没声息地来又悄没声息地走。于是你说你想穿平日里常穿的竹月色布素,胭脂说那不合礼数,这身要是穿过去,那就真招眼了。后来折中,你们穿了一身中规中矩的服色过去。

冶城道院在金陵城西,路并不远,搭马车前往,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你父活到这把年岁,仅只赴过乡党办的小宴,宴席的主旨一向明确,就是婚丧嫁娶、孩儿洗三、老人寿辰,还从未赴过这等风雅的赏菊宴,他一路上忽然有了超脱他年岁的兴致,忍不住要探问两句这办宴席之人的详情,你心不在焉地回他几句,他见你全不似他那般欣兴,心中猜度你们小两口可是又遇到了难事。这类夫妻间的私密小事,为父的不便多问,便把那点欣兴打叠好了,探问的心思也收起来,一心一意等着与你娘团圆。

马车到了道院门口,还没停稳当,便有道童来迎,说是要道院内敞阔,贵客又是初来,怕你们走迷了道,故此派人来接引。此时离开宴还有几刻,道童先将你们引至你娘歇宿之处,一家三口将近半年未见,忽然得见,你娘又是一场哭,你们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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