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苏伦真是个木头。
蒙汉语言有边界不要紧,连玉掌握另外一门语言,人类互通的语言——绘画。
马:椭圆下面四条腿,上面一个脖子一个头,头上几根毛。
树:长锥型,上面长几根杈。
有山的石头:圆角梯形,这边画点石头,那边点些土。
石头更是简单,捡回来现成的,摆在那红毛少年清澈如许的眼前看就是了。
可乌兰苏伦是个木头,听话的木头。
但这木头只听台吉的话,台吉不让他干的事儿,他不干。
“你到底想不想种出草来?”连玉对倚在乌兰苏伦家帷帐门边捣乱的达日罕忍无可忍:“把我累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把你累死对我没好处,但你为了不累死,得给我点好处。”位高权重的草原台吉毫不遮掩地展现着他无耻一面。
“亏你有脸说自己是什么义贼,果然是冠冕堂皇、趁火打劫之辈。”连玉见自己画技尽显却还是游说不动乌兰苏伦。
能画的都画了,再想讲什么部落未来、前途发展,连玉这门本就不算发达的语言此刻已黔驴技穷,到了词汇量的顶端。
那便只能与达日罕谈判,起身环抱双臂:“说吧,你要什么?”
“帮我读一封信。”
“什么信?”连玉不解,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他这么为难自己。
达日罕却卖关子:“不着急。”
权力就算在草原上也绝对是好东西,台吉一招手,不光乌兰苏伦,次日跟着连玉去搬运石块的壮年力士足有二十人。
原计划三天的活儿,一天便用骆驼车运够石块,只要合理分配,半晌就能完成剩下的工作。
再有一两日播草籽,便算初步完成。
语言虽依旧是问题,可蒙古健儿干活儿痛快利索,采石、搬运、分堆储存,三队人日落前便顺利收工。
采石装车的身手利索,跑马赶骆驼的英姿飒爽。
跟着连玉一块在胡杨林后面分堆储放石头的达日罕赤膊上阵,另吩咐了两人把所采到的火石、刀石筛选出来,晚上带回大营。
“这样也好,今天叫人,策仁多尔济两个儿子也来了。”达日罕对连玉道:“带回去能用的石头,不算耽误他们。”
撸起袖子,两手拎起一大布兜碎石,连玉牟足力气以腰带背,传力到臂上,“哗啦啦——”地倒在地上,堆起一个小石头包。
蒙民有堆石成小山的做法,称之为敖包。
在山顶、路边,草原的高地上,即便是现代的内蒙古,进了草原牧区,也随处可见。
哈勒沁的大营外也有不少,石头小山中立着一枝木杆,或是树枝,挂上象征长生天的蓝色哈达布条。
像粗犷的石头祭坛。
是草原人与长生天之间的连接点。
有首知名的曲子,歌名就叫《敖包相会》,唱的就是草原上的青年男女你情我爱,相约敖包。可惜此歌并非传统蒙古调子,不用问也知道,达日罕听都没听过。
想到这儿,连玉回过头,此处无风,不必喊便能听清彼此的话,摘了黏在脸边的发丝,她问:“你会唱歌不会?”
“台吉给你唱歌,你好大的脸面。”拍拍手,达日罕眉眼间尽是嘲弄。
“不会唱就说不会唱,老拿台吉不台吉的说事干什么?”
对他那日拿台吉身份胁迫乌兰苏伦,进而逼迫自己就范的行为,连玉满心鄙视,转而问:“你那天说的信,什么信?”
听到信的事,即便周围都是一点汉语都不会说的蒙民,达日罕还是左右一扫眼,无意义地掰弄着手里的硬石,对连玉道:“不着急,今天晚上回了咱们的帐房给你看。”
这话说出几分暧昧的意思,连玉却也无从反驳,毕竟这几日他们确实是共居一处。
是夜,完工返回,劳力过后众人早早休息,走回帐房的路上,连玉一直在想信的事。
无意中抬头,便见银河倾泻而下,与远天边际相接,仿佛身处球幕圆顶的造景。
可即便是久居城市中的现代人拼尽全部想象,人工所造,终究无法与此刻的浩瀚无垠相比拟。
“真好啊……”
连玉不自觉地感叹出了声。
“奥德。”走在前面的达日罕指指头顶的苍穹。
连玉这些日子杂七杂八的学了不少蒙语,连不成句子,也没有刻意复习过。
但此刻不需达日罕解释,她也明白:“星星,奥德。”
“星星。”
风过旷野,入了夜便极冷。
在外面用皮囊倒了些水草草净过手,推开红漆云纹木门,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大帐,走进包围的暖意。
与议事大帐相同,达日罕这间台吉帐子,中心依旧是火灶,烧得正旺,上面接着天窗陶脑,烟气从那向外溜走。
左右对称分设地毡、家具。
地毡供人日常起居时或坐或立,靠着毛毡墙壁,两侧分别对向摆着一条可坐可卧的长榻。
台吉身份尊贵,尽管独自居住,达日罕的房间却格外宽敞整洁。
除了兽皮弓箭,弯刀酒壶,墙壁上还挂着几幅挂画,木板皮革之上,色彩艳丽,画风粗犷,多是套马放牧。
许是因为年轻力胜,又或许是追求自由不喜约束,除去几位轮流搭照做做清洁的阿海,连玉几乎没见过他身边有其他随从。
草原上水资源本就稀少紧缺,洁面只有每早清晨一次,睡前咀嚼一块柳枝洁净牙齿,又取炉上温水擦过脚,便算细致清洁过。
连玉倒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困苦拮据的生活,从前在府中虽与下人一齐生活,可毕竟不像这里这么事事紧缺。
刚到晋风时种种不适应,后来也都习以为常。
被押解出京,一路向边地而去,底线再次被击穿,相比起来,在哈勒沁这几日,生活品质甚至算得上大幅回升。
开荒种草若是顺利,再过上几年,只要有一年雨水丰沛,此地生态便可得到改善,用水也就不必如此可怜。
松懈下来的片刻间,信的事儿又挤进脑海,达日罕却叫她背过身去不许看,自己不知从哪摸出个皮袋子来。
连玉今早洁面时,手指抚在脸上涩剌剌的,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手粗糙还是脸被这一路硬风刮坏了。
向她走来的达日罕倒是脸上干净,定不能说是细嫩,却很是细致。
连玉实在站不住了,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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