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绵只是无意地远远一瞥,便不知为何地瞧见了,冥冥之中它带着一些特别的吸引力。安绵快步上前,隔着玻璃去看卡片上的解释。
新月历和亲公主陪嫁品。
粗糙的手艺,无光的簪体,这样的物品在一众精致的藏品中反倒有种格格不入、泯然众人之感。
“这个是仿品,你喜欢?”
乌兰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反驳的声音。
“我们博物馆都是经过专家鉴定过的,均是真品。”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讲解员立即用认真且骄傲的语气强调道,一板一眼的。言语中带着对工作的热情,看起来比两人要更有年轻人的朝气。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是对的。”
乌兰转过身,笑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
某种角度?
安绵留意到她奇怪的用词,不禁看了她一眼。
也是这时,乌兰头上的簪子才被安绵所注意,虽然和展柜里的款式极为相似,可细节上更为精致,更有光泽。
乌兰突然抬起手调整了一下簪子,顺势解释道,就仿佛知道安绵在想什么。
“我这个算是博物馆的纪念品,他们出了一个系列——”
“是的是的,我们的纪念品店在一楼历史展馆的出口。两位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讲解员立刻热情附和,但他的对讲机突然亮了亮,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叫你带客人参观,你倒好,把人家丢一边,现在人家都举报到前台我这里来了!”
“抱歉抱歉,我是今天刚来,我现在就过来!”
“抱歉,两位尊敬的客人,我要失陪了。”
讲解员尴尬地笑了笑,冒冒失失地跑走了。
乌兰:……
安绵:……
讲解员离开没一会儿。
“这群,盗墓贼真可恶!可算抓住他们了……老师——老师,你说,这个墓是?”
楼梯间传来一个少年的有些结巴的声音,随后是一位年长者的喃喃。
“又是新月历……可能是某位和亲公主的。”
一个带着眼镜的老人,一边皱着眉翻看手中的文件,一边应付着一旁的少年。
“啊?谁?”少年有些懵。
“叫你看书,看书!现在好了,啥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和你师姐学学,真不让人省心……”
老人嘴上虽不饶人,但还是给少年解释。他远远地看到有人,不禁又将声音压低。少年则是低着头灿灿笑着,随后又抬头炯炯有神地看着老人,也不反驳。
“有野史说,新月历的和亲其实出了差错,但具体出了什么差错谁也不知道。”
少年挠了挠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跳到野史。老人看着他,目光有些黯淡。
“啊,野,史?”
“很奇怪的是,这段历史是空缺的,只有少数野史提及。咦?我是眼花了吗,我咋好像看到你师姐了。哎,这不乌雅老头吗?”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乌雅吸引了,而一旁的少年则在思考师父是如何通过野史得出这么多结论的。
“你不是说去接孙女了吗?咋跑这来了。”
“咳咳咳!我想去哪还要你个老头管啊。”
温砚秋看着面前这个老头,也笑着说。
“我可没这个闲心管你,请您老不要自作多情。”
见两人似乎早就相识,乌兰皱了皱眉,适时插入其中。
“温老师。”
乌兰看向乌雅,只见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嚯!安颜你咋在这,你不是请假回家了吗,怎么跑这来了?那这位,就是您孙女?”
乌兰是安颜?也姓安?
但相较之下,另一件事更值得安绵在意——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认成乌雅的孙女?
温砚秋将目光落到了安绵身上,眯了眯眼,又看了看乌雅爷爷,打趣道。
“老头,您家孙女,我瞧着和我的宝贝学生可是算……有缘之人——”
“咳咳咳!”
乌雅爷爷站在乌兰旁边,打断了温砚秋的话。
温砚秋看向两人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不禁挑了挑眉,有了一些不得不承认的猜测。
“温老师,看来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乌兰。”
“不是——你们?不是?”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不应该啊……
温砚秋看向乌兰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探究。
安绵无意参与几人的聊天,便准备自行前往一楼一探究竟。
乌兰发现安绵的消失,虽不着急,却也无意在此处与温砚秋多说。
“老师,我们还有点事,就不在这逗留了。”
温砚秋若有所思地看着乌兰,又转向乌雅,最后点头同意。
“好,你们先去忙。”
可临走路过温砚秋身边时,安绵突然问。
“温老师,关于盗墓贼的目的您知道什么吗?”
温砚秋一愣,目光在乌雅老头和乌兰的身上徘徊,之前乌兰从没过问过这些,但他还是说。
“……他们说,内藏圣药,可疗万疾。”
另一边。
“圣药?能有这东西?”
“只是人云亦云传出来的罢了……再传下去,传成神仙的宝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乌兰看了乌雅一眼,模棱两可地敷衍他。
“一会儿估计要下雨,您待会先和温老一起回去吧,我稍后跟上你们。”
确认打发走乌雅,乌兰来到城市边缘的高楼顶,站在风中,像在等待着什么。
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的乌云像海浪似的涌来,带着无尽的压迫。
远处,正有一个黑点向此处靠近。
那是一只鹰。
乌兰伸出手,那只鹰在上空徘徊了一圈,便稳稳地落在她的胳膊上。
“糯糯,星绒原现在是什么情况?”
“万众瞩目呗……哦,还有一只讨厌的狼。坏狼!”
糯糯愤愤地理着羽毛,控诉着狼的罪行,乌兰则是弯了弯眉眼,听完了全部的抱怨。
“原来他们的目的,是把局势扰乱吗。”
一楼展馆。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悄然伴随着舒缓的纯音乐,墙上则写着相关介绍。
很快,有三行字引起了安绵的注意。
“新月历十九年,公主和亲。”
“新月历十九年,战乱再起。”
“新月历二十二年,公主薨。”
安绵轻声读着,明明是寥寥几言,心里却像被什么堵着。
新月历十八年。
小公主的头上插着木簪,据说是父王之前外出的时候买来的,便一直戴着它转啊转。
“边境来犯,我军虽暂胜,却撑不了几时,您……不如派使者前去商议……”
似乎是前朝的大臣。
听到声音,小公主忙捂住嘴,蹲下身,躲到隐蔽处,偷听他们的谈话。
“可。”
几日后,书房的纸窗上映出两人的身影。
“儿臣亦知当今局势,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咳咳咳。”
“可你……这明摆着就是——”
“可我们别无他法。只希望,您能瞒住这个秘密……”
半晌,无人言,算是默认。
“你变了,尤其站在这里的时候。”
“人总是要变的。”
大势所趋,身不由己。
夜深了,两人相继无言。
次日,小公主便撞见了前来送旨的崔公公,这是父王身边的人。
“是小公主啊,你父王叫你去他那背书呢。”
崔公公笑眯眯地对安绵说,并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离开了。
小公主嘴上应着,脚下却放慢了速度,眼睛不经意地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
是姐姐……
那个方向,是姐姐住的地方。
等她赶到门前,大门是虚掩着的,姐姐正从里屋里出来。小公主扒着房门探出一个头,看了一圈周遭的环境,迟疑地问。
“阿姐……刚刚有人找你吗?”
“啊,有人找我吗?”
阿姐的神色带着几分茫然。
“可刚刚我在路上遇到了崔公公……”
“没见到啊,可能是崔公公去它处忙公事了吧。阿绵,我可听说父王找你有事呢,快去吧,不然一会你又要被说了。”
小公主虽怀疑,却也只能这样,沿途路上的宫女们也都说没看见崔公公。
真的是这样吗?
可崔公公和姐姐都怪怪的。
晚上花园走廊。
“我听说安颜公主要被送去……当初还不如——”
一阵风吹过,黑暗中的草丛晃了晃,侍卫警惕地提着灯笼向那处地方晃了晃,一只蚂蚱被成功惊飞,蹦到了更远更隐秘的地方。
“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今个我可瞧着崔公公一大早就领了圣旨,去了……”
“安颜公主身子弱……这不是遭罪吗……当今陛下不是可宝贝宫里的两位小公主吗……”
“谁知道呢,我这可有小道消息,据说是指定的这位公主……”
“真是造孽啊……”
“……”
后面的话小公主没再听,她似乎知道了什么,阿姐有事瞒着她。
可她也知道若阿姐不想说,定是不会告诉她的。
安颜公主府内。
侍女们吹了灯,纷纷寻一处歇下了。
“这可这么办啊……”嬷嬷在屋内来回走动,看了一眼靠在榻上的安颜,唉声叹气,“陛下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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