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好,甄府的庭院幽深,谢宁还未走近,就听见前院传来夹杂着笑意的交谈声。
转过一条蜿蜒的回廊,谢宁就见甄士隐和贾雨村在花园的亭台中相对而坐,言谈恣意,看上去皆是相见恨晚甚是投缘之态。
甄士隐瞥见谢宁走近,一手抚着长须,冲谢宁招了招手,“英莲,来见过你贾伯父。”
看过红楼,谢宁对贾雨村是无甚好感的,但她面上不显,乖顺地来到贾雨村面前,福了福身子,“贾伯父。”
贾雨村点点头,露出一丝谢宁怎么看都只觉得反感的笑意,“时间过得真快,”他用手在英莲齐肩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当年才那么小一点,三年不见,英莲都长成大姑娘了!”
谢宁敷衍地笑笑,并不接话,见贾雨村有些尴尬,甄士隐又拉着他聊了些别的。
谢宁乖乖在父亲身边待了一会,也没什么能插上嘴的地方,遂过了一会,甄士隐就叫谢宁先去屋内休息了。
谢宁在贾雨村面前走了个过场,愈发觉得此人伪善得令人生厌,晚饭时便借口不太舒服在房间里吃过饭便早早躺下了,也不知道后续。
过了几日,谢宁才从甄母口中得知,贾雨村得了甄士隐的资助,上京参加科考,中了进士,也确如书中所说,出任了知府。
他原本想着答谢甄士隐,但因甄府搬到了姑苏,一直寻找无果,近些日子偶然得知甄家来了姑苏,就寻了过来。
听母亲说,贾雨村不仅归还了当初甄士隐给他的封银,还带来许多礼物,再有,就是他还提出一个请求。
请求?谢宁神色微变,皱了皱眉头,“贾伯伯莫不是想求娶娇杏?”
甄母很是诧异地看着谢宁,“你怎么知道?”
谢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果然剧情还是照着原著发展,面上却不敢显露,甜甜一笑,“没有,只是见贾伯父看娇杏的眼波含情,随便猜的,不过娘亲,此事是不是也得问问娇杏的想法?”
甄母看了一眼谢宁,在心中惊叹自己这女儿果然是个小人精,一个眼神就能看出端倪。
甄母不是那种攀炎附势之人,自然早就问过了娇杏的想法。
娇杏自小便在甄府做下人,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得知知府大人上门提亲,就算给人做妾,她也是情愿的,她还没开口,只露出娇羞的神色,甄母便知道,这门亲事是成了。
娇杏在甄府多年,虽和甄母主仆相称,但更多时候甄母拿她当妹妹一般疼爱,如今她能有个好归宿,甄母自是为她高兴,还特地想着要帮她操持婚事。
不过毕竟只是纳妾,娇杏的双亲也早就不在人世,婚事还是一切从简,但甄母偏爱娇杏,特地为她准备了一份嫁妆,为的是让贾雨村知道,娇杏娘家虽然无人,但若日后娇杏受了委屈,甄府便是她背后的靠山。
美人在怀,为了答谢甄家,贾雨村在给甄士隐的谢礼中准备了金条,都被甄士隐一一送还。
刚送走了娇杏,甄府便又迎来贵客——柳父柳母带着柳湘莲从京城回来了。
他们此番回姑苏,还是因为傅轻。
早些日子听说傅轻卧病在床,傅远梅便张罗着动了身,但山高路远,送信就耽搁了十来日,再说这傅远洋本就不愿妹妹知道此事,遮遮掩掩。
直到傅老太看过不少姑苏名医却始终没有好转,他担心老太太一命呜呼,身为柳国公的妹夫追究起来,自己担待不起,这才让人去京城送信,让妹妹一家想想办法。
事关母亲,傅远梅自然不会怠慢,让相公想方设法问皇上借了御医,马不停蹄地往姑苏赶。
御医替傅轻把过脉,只说是急火攻心所致,开了几幅汤药,吩咐人熬了给傅轻服下,便只是一日三次替傅轻把脉,观察病情。
傅远梅日日守在傅轻身边,替她擦身子,喂汤药,皆是亲力亲为,柳湘莲也会帮着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段日子,整个傅府都为了傅轻忙碌,为傅轻病着而揪心。
哪怕是傅家的下人也都知道,傅老太才是傅家的主心骨,老太太要是没了,那个纨绔的傅家少爷不一定要把傅家折腾成什么样儿。
在众人日复一日的焦虑中,傅轻醒了。
尽管还不能下地,但起码能说能动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傅轻的身体完全康复是在一个月之后,但毕竟年事已高,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御医嘱咐,要像从前那样精神是不可能了,慢慢调理往后兴许还能顺顺当当的,要是再惹老人家生气,气血攻心一次,怕是再难救得回来了。
傅远梅从回姑苏的那日起,就对傅远洋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此刻见母亲好转,刚松一口气便不管不顾地怒怼傅远洋,顺带狠狠教训了一番始作俑者傅盛铎。
傅远洋和傅盛铎因为心虚,不敢反驳半句。
傅轻对傅远洋疏于管教,平日里因为愧疚对他有些放纵,更是极少责骂,经过这次以后,再听傅远梅教训了父子两,只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该!
傅轻好转后,决定在郊外办一场赏柳会,除了想一扫傅府的沉重氛围,也想着借这个机会答谢一些为自己病中奔波的亲朋故友,作为傅轻首徒的谢宁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那日,郊外的青草尚且带着露珠,众人在鸟儿的轻啼声中前来赴约。
河畔垂柳依依,谢宁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她在众多植被中认出了傅轻曾在课上讲过的草药,立马翻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记录它的特性。
傅轻说过,一些珍稀的草药总爱长在密林深处,因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对她来说这样出来游玩的机会便非常珍贵,她不想错过实践的好机会,便和甄士隐、甄母打过招呼之后,带了房雨莲进林子探寻。
本来待在柳母身边的柳湘莲,见谢宁眨眼就消失在丛林中,忙跟自己的母亲大人说了声要去找英莲妹妹,便循着谢宁的踪迹而去。
密林深处的谢宁,可是一刻都没有歇息,她正和眼前的草药大眼瞪小眼,总觉得这草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啥,她于是将其连叶子带根茎拔了出来,打算回去问问师父。
谢宁刚把草药装进日常带在身边的草药袋子里,转身就撞上了柳湘莲,湘莲此时已高出谢宁许多,像个小大人,身上仍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两人四目相对,湘莲表面镇定,胸口却像有只小鹿乱撞,半响都没能说出话来,还是谢宁先开口,“湘莲哥哥?”
谢宁虽然已经是个大孩子,毕竟是女孩儿,声音温温柔柔的,一声哥哥叫得柳湘莲心口都酥了,尽管他看似很酷地只回了一个“嗯”,但谢宁还是能感觉到柳湘莲心情很好。
他看着谢宁手中的草药袋,挑了挑眉,“你跑到这深山野岭,就是为了采药?”
房雨莲早在柳湘莲找过来的时候就知情识趣地守在了一边,自己就是柳公子送给甄家小姑娘做丫鬟的,她能不知道柳公子对自家小姐的那点心思?
这种时候,她还是一边待着比较好。
“湘莲哥哥我跟你说……”提到感兴趣的话题,谢宁便打开了话匣子,柳湘莲默默听着,不时回应两句。
时间仿佛回到在傅府私塾的日子,房雨莲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不禁感叹这哪像分别三年的人。
有柳湘莲跟在小姐身边,房雨莲便没有跟上去。
那两人聊得尽兴,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丛林尽头,若不是面前的悬崖,只怕他们还能把茂密丛林当美妙风景,在散上一阵步,谢宁拉着柳湘莲的衣袖瑟缩了一下,“湘莲哥哥,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回去吧。”
“嗯。”谢宁这一提醒,柳湘莲才估摸了一下自己和谢宁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怕两家父母担心,这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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