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寨位于Z国与Y国国界线边缘,一条天然河流将两国分开,这条河流名为渝水,是Y国到Z国最著名的偷渡线路之一,枯水期时对面居民挽起裤脚淌水就能过来。
Y国与Z国之间有着五百多公里的漫长边境线,多为丘陵平原,些许山峰,Y国国内生活贫穷,是Z国南边最大的偷渡源地,据庆州公安保守估计,每年从Y国边境偷渡过来的有一万人,边境小道Z国警方知悉的便有一百多条,每天有上千人来往。
Y国劳动力比国内便宜近一半,国内黑工厂与庆州种植户都很愿意雇佣他们,两国偷渡生意屡禁不止,因为没有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警方对这种现象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这次的“死亡货车”偷渡案为何没有怀疑到Y国头上,原因在于他们是从海上偷渡,若是Y国,走一条山路或蹚过一条河轻轻松松就进来了,何必从海上大费周章。
而T国与Z国不交界,且是沿海国家,距离X国也近,因此成为此案最大嫌疑人。
渝水北岸多蔬果种植户,农忙时节村庄内到处都是偷渡过来的Y国农民,村民对此见怪不怪,非常适合作为偷渡中转地。
庆州多山,临海,中南部有小面积河谷平原,白港市位于河谷平原的江河入海口,气候闷热多雨,多发洪涝,水边寨是白港市下辖县城村庄。
渝水两岸植被茂密,为偷渡者提供了天然的遮挡。
道路泥泞,大雨落在林叶上哗哗作响,顺着叶脉汇聚成豆大的雨滴,而后落在黑色雨伞的伞面,伞下一道明亮光束照进雨幕,光束里,纷纷雨丝宛若流动的银河。
江淮的棕色皮靴上溅满了泥点,有的蹦到了她的驼色长风衣上,发丝也变得湿润,被风吹上闪烁的雨滴,风雨袭人,道路艰难,江淮一手持伞,一手握着小型手电筒,顺着汹涌的流水声朝河边走去。
夜空黑如锅底,树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没有任何反射物,小小的手电筒仅能照亮方寸,黑暗似在逼近吞噬,江淮看不见前路,却能根据声音勾勒出一条动荡的河流。
树林在她身后消失,脚下的土地越发松软了,空间猛地开阔,河面反射出粼粼水光,一条木船被绑在岸边起伏摇晃,两道人影站在船边。
江淮的手电筒照过去,一道人影佝偻,瘦如白骨,一道四肢粗短,长着最为普通平凡的面容,单眼厚唇,塌鼻短眉,圆脸黄肤,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光线扫过去时,那位中年男子抬起胳膊遮挡,看向江淮的目光闪过警惕,又抱紧了黑色雨衣下的包裹,身形佝偻的老人没什么反应。
将手电筒的光束从他们身上移开,江淮抬步朝两人走去,嗓音凉薄,“蛇头,什么时候放锚?”
蛇头,组织偷渡的人,放锚,意为启程。
“不急,还有一个人。”蛇头嘴唇微动,声音苍老而沙哑。
江淮不再说话,看看河边起伏的木船,又看看似乎轻易就能将其骨头折断的蛇头,非常怀疑他们这趟旅程的安全性,别到时候没问出金蟾的下落,反而一起成为渝水亡魂了。
等了几分钟,黑暗的树林终于又走出一道身影,廋廋高高,穿着防水的黑色冲锋衣,巨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容。
江淮不由眯起眼,他们这趟偷渡有意思,除了金叔怀里抱了一个小包裹,另外两人都是空手而来,她是假偷渡,这位兄弟是何原因呢?
戴着兜帽的年轻男子走近后没有说话,蛇头开始招呼众人上船,金叔第一个上船,选了一个偏僻角落,江淮一步踏上去,最后是年轻男子。
正下着大雨,河水深且急,木船以一条斜线朝对面划去,河面微宽,大概三四十米距离,金叔窝在船头,江淮撑伞站在船中,年轻男子坐在船尾,各自相安无事。
蛇头是划船的老手,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也依然镇定自若,不慌不忙,木船一路向下,几十米的距离硬生生走出了百米,他们在缓慢地靠近对岸。
黏稠难言的氛围在船上流动,待木船划到河面中间时,船头的年轻男子忽然抬眼朝江淮看去一眼,江淮余光注意到了,唇角稍动。
此后,越靠近河岸年轻男子投过来的视线越频繁,偶尔也朝船头的金叔瞥去一眼,江淮能感觉到他的焦躁,但依然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
水流减缓,行进速度变快了,终于,木船靠岸,金叔迫不及待地跳下船,踉踉跄跄地朝树林跑去,眼见身影就要消失,年轻男子恶狠狠地剜了江淮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枪举起,瞄准那道透着欢欣的身影。
“砰——”,沉闷的一声枪响,黑色雨衣包裹的臃肿身影陡然弯折,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起林中鸟兽,下一瞬,那道枪口又对准了江淮,指腹按下扳机。
“我死了会有人报警哦,警察就在附近。”江淮没有躲避,幽幽开口,年轻男子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住,他虽不清楚江淮的身份,却也不敢去赌她话里的真假。
金叔的一条小腿中了枪,他面上露出惊恐,回头望了一眼,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地继续朝树林跑去,小腿上的血洞淅淅沥沥流了一长道血水,被透明的雨水稀释,与黄土糅合融为一体。
年轻男子与江淮对峙,怕她从身后下黑手。
“放心吧,我的身份不适合动手,你要是再不拦住他,我们这一趟可就白跑了。”黑色伞面下的人嗓音带着笑意,只露出一个苍白森冷的下巴,静静站在汹涌的河岸边。
年轻男子一咬牙,枪口又转向了逃跑的金叔,“砰——”,另一条小腿也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血洞,金叔直直俯面倒下了,面庞镶嵌进松软的黄泥,年轻男子快步朝他走过去,弯腰揪起他的头发,江淮慢悠悠移到他们三四米处。
“告诉我,金蟾是谁。”年轻男子压低了声音,拽着金叔的头发将他半个身体拽起来,威胁道。
“你...你放了我,放了我我就告诉你...”金叔双膝跪地,被迫仰面,声音痛苦而虚弱,眼睛难以睁开。
“放了你,你当我傻吗?快说!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年轻男子心狠手辣,说着又朝金叔的肩膀开了一枪,阴骘的声音好似地狱传来,“是受尽折磨而死,还是痛快地死,你选一个。”
“别,说...我说。”金叔悚然一颤,彻底明白今天只有死路一条,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声音散入苍茫夜雨,“金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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