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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迟朝辩魇语,新赐自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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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摆烂后,全员破防了

作者:

爱吃蓝莓果冻

分类:

古典言情

御膳房的哭嚎惨叫声如同昨日刚落的寒霜,黏在毓庆宫殿宇梁柱间尚未散去,廉价的盐粒和菜帮子气息裹挟着恐慌席卷了整个宫闱。石氏命人将那三位瘫软成泥、磕破额头的御膳房管事叉走后,殿内只余一片狼藉的泥腥汗酸。窗台上那只粗陶钵里几瓣霜打蔫的白菜叶浮在清汤上,形如残局。她捻过一颗光滑的菩提子,指腹冰凉的触感压下额角隐约的烦厌。清算旧账?劳心费力。这般自首挺好,省事。窗外日头渐高,将庭院石板地缝里未扫净的几根枯草影子拉得细长。

乾清宫外白玉阶前,空气凝肃如冻。

秋末凌晨的寒意深重,白茫茫的霜气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匍匐在阶前平整开阔、泛着青灰光泽的金砖地上。天色早已大亮,朝阳从东六宫那一片连绵起伏的琉璃顶后爬起,却无法穿透这森严宫苑上方弥漫的沉滞冷雾。几束有气无力的金红色光线,斜斜地劈入这片充斥着绛紫、石青朝服的方阵缝隙,显得格外吝啬。

黑压压一片的文武勋贵、宗室重臣,依品阶高低,在品级石后按部就班地垂首肃立。石青色、绛紫色、深紫色、团蟒兽补,在微熹晨光里显出斑驳沉闷的轮廓。静默无声。人人垂首,眼观鼻鼻观心。唯有粗重的呼吸化作一道道细弱的白气,刚呵出口便迅速消散在霜寒的空气中,更显出这片等待的漫长死寂。

寅时三刻(约凌晨五点)。

寅正一刻(五点一刻)。

寅正二刻(五点三刻)……

阶下御座旁高高的日晷,晷针投下的阴影如同沉重的冰杵,不动声色地、极慢极慢地爬过铜盘上冰冷的刻痕。

负责纠察朝仪的鸿胪寺官员、吏部掌印官、几位地位尊崇的领侍卫内大臣目光交汇,额角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频频抬首望向那扇紧闭的乾清门方向,眼神焦灼。

龙椅尚空空如也。

太子的位置,亦空空如也。

突然!

“咿呀——”

沉重的乾清门发出一阵悠长、刺耳的摩擦声,向两旁缓缓洞开!

深黑的门洞内,如同怪兽吞吐。无数道紧绷的神经瞬间被这声响揪住!

门内深处光线不足,只见那蟠龙明黄的御座宝光流转!康熙皇帝高踞其上,冕旒垂珠,遮挡住神情。殿内幽深,唯见那双搁在御座扶手、被明黄锦缎包裹的手腕。

李德全尖细高亢的嗓音撕裂死寂:“皇上驾到——!”

阶下群臣如提线木偶,动作整齐划一!扑通!扑通!无数袍服下摆拂过冰冷的金砖地面,发出沉闷的连绵声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响彻云霄,在空旷的阶前回荡盘旋,震落檐角几粒细霜。

声浪平息。

康熙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重物,沉沉扫过阶前伏拜的众生头顶。

最终,那目光精准地落定在最前方御座之下,那张空置的、属于太子的座次之上!

只消一眼。

目光触及空位——

乾清门内深处那片幽暗之中,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阴霾与冰寒,如同墨滴入水,瞬间在康熙周身弥散开来!冕旒玉珠后那双幽深的眸子骤然凝聚,锋利如刮骨钢刀!

李德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鸿胪寺掌印官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不稳!阶下前排几位亲王大学士更是瞬间屏住了呼吸!额角冷汗滑入鬓角!完了!

就在这雷霆将至、死寂凝冰的刹那——

“哎……哎呀……慢点……”

一点短促而狼狈的吸气声!几道杂乱而近迫的脚步声!夹杂着压低的、带着气音的催促声,仓促地从乾清宫西侧日精门的方向骤然传来!

所有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聚焦!

只见两个身着青袍小太监如同拖死狗般,半扶半架着一个步履踉跄的身影,狼狈不堪地从日精门门洞的光影分割线中跌撞出来!

那人正是胤礽!

只见他——

身上那件杏黄色团龙行服蟒袍虽是簇新的,却已揉搓得遍布褶皱!右侧衣襟松散微敞,露出里面微皱的白色细布里衬!

头发!那本该梳理得一丝不苟、贴紧脑后的阿哥辫此刻松松垮垮!后脑勺几缕顽强的黑发硬是挣脱束缚,炸毛般不服帖地翘起!头顶更有一撮尤为刺眼,如同不羁的翎毛,倔强地支棱在晨光里!

脸上!眼睑浮肿!带着昨夜未褪尽的倦怠青灰!嘴角甚至残留着一点模糊的湿痕!

眼神更是空洞迷茫!如同醉酒尚未清醒!亦像是被梦魇死死扼住咽喉后遗留下的惊魂未定!

他被两个小太监连拖带拽,几乎是半推半架地冲到了阶前空位近旁!几乎是以“甩”的姿态被掼到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

扑通!

双膝砸地的闷响清晰可闻!

胤礽仿佛这时才被彻底惊醒!猛地抬头!

视线触及御座上那片令人窒息的冰冷沉霾!触及康熙冕旒后那如同即将喷发火山口的幽深目光!

他身体控制不住地狠狠一哆嗦!脸上残留的困顿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完全取代!仿佛见到了什么厉鬼索命!

随即——

他以头抢地!“砰砰砰!”接连三个响头!磕得额前金砖都仿佛嗡嗡作响!抬起头时,额前那片皮肤已泛起微红!

“皇……皇阿玛恕罪!!!” 胤礽的声音骤然爆发出来!带着一种被噩梦紧追的嘶哑惊恐和哭腔!甚至因恐惧而略略变调破音!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儿臣……儿臣实在不是有心迟误……更非轻慢祖宗成法、藐视君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力压制住剧烈颤抖的身体,脸上浮现出一种心有余悸、劫后余生般的极度恐惧表情,那双蒙着水汽、略带浮肿的眼睛抬起,死死地望向康熙冕旒后那双冰冷的眼,声音因刻意压抑的惶恐而带着让人无法怀疑的微微哽咽:

“实在……实在是昨夜晚夜半三更!被魇住了!那梦……那梦魇凶厉得紧!生生……生生吓得儿臣魂飞魄散!整夜不敢阖眼啊!”

台阶上下,一片死寂!

这石破天惊的辩解!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汗毛倒竖!

康熙端坐御座深处,阴影笼罩下的身体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那“魇住”二字如同火星溅入干草!他猛地攥紧了御座扶手上冰凉的鎏金蟠龙雕饰!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森冷的青白色!

森寒的声音如同北风卷着冰渣,每一个字都冻得人脊背发僵:

“何……梦?!”

帝王的怒火压缩在这两个冰冷的字眼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阶下,胤礽身体猛地一个激灵!仿佛又被那“梦境”扼住了咽喉!他深深地、带着明显战栗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满是后怕的惨白。声音放得更低,却更加逼真,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在陈述刚发生的往事:

“儿臣……儿臣梦见……已是天寒霜降时节……”

他目光放空,仿佛再次沉入那可怖的梦境:

“三更敲过不久……儿臣只觉御榻旁寒气森森!一睁眼……便瞧见……”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

“便瞧见皇阿玛您……御驾亲临!龙行虎步……悄无声息地,就立……就立在儿臣榻前三尺之处!”

胤礽边说,一只手无意识地、瑟瑟发抖地摸向自己的额头,仿佛那“梦境”带来的寒气仍未散去:

“您……您未着常服……身着这祭天的十二章玄黑祭服!头戴通天冠!满面……满面霜雪含威!目光……目光森冷得如同腊月寒冰!直刺入儿臣骨髓!”

他声音带着强烈的惧意,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随后……随后您开口!声音……如同九天滚雷……却又低沉的如同金殿震鸣!字字……字字如刀割在儿臣心头:‘保成!汝懒惰懈怠!懈怠朝政!玩忽职守!罔顾祖宗成法!不尊君父!枉负苍生厚望!其心可诛!’”

胤礽模仿着梦境中“康熙”的语气,竟然带上了几分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因极端恐惧而产生的哭腔和哽咽:

“儿臣……儿臣吓得肝胆俱裂!如同筛糠!匍匐在榻上……只剩磕头的份儿!口中唯唯称是!‘是是是’!‘儿臣知罪’!‘儿臣该死’!连呼了不知多少遍!”

他猛地顿住,似乎被那“梦境”的余威再次扼住了喉咙,身体又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深吸几口气才能继续,那语气竟带着一丝脆弱的后怕与委屈:

“可是……可是您那森寒的目光……如同万仞冰山压在头顶!儿臣便是想醒!想从那梦魇里挣脱出来……却发觉全身像是被冰封住了!一丝儿力气也无!如同……如同被鬼压了床!”

胤礽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的挣扎感:

“儿臣只能在梦里不断磕头!不断认错!唯恐……唯恐这梦境骤然化为现实……儿臣就此……就此被君父厌弃!打入万劫不复……”

最后的字句已带上了浓重而真实的哽咽,仿佛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与恐惧终于决堤。他深深俯下身,宽阔的肩膀在杏黄蟒袍下微微耸动,如同风雨中瑟瑟无依的幼鸟。

御座上。

康熙攥紧扶手的指节在听到“祭天玄黑十二章冕服”、“立于榻前三尺”之描述时,猛然一顿!

如同冰面猝然开裂!

一幅几乎被他遗忘于岁月长河深处、尘封多年的画面猛地撞入脑海!

那是他初登大宝不久……

一样是秋寒霜重的深夜……一样是冰冷的御榻……

朦胧梦境中,威严深沉的孝庄太皇太后!穿着正式的朝服!同样“无声无息”地立于他的御榻之侧!同样的满面寒霜!同样的目光如刀割在稚嫩的君王心上!

训斥!严厉至极的训斥!

训他初掌大宝便松懈怠惰!训他未能识破朝臣奸谋!训他不知体恤民生疾苦!……

那种深入骨髓的、因血脉之尊的痛斥而产生的恐惧、惶惑、无助!那种梦境中挣扎欲醒却无法摆脱的窒息感……瞬间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那并非简单的噩梦!那是被整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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