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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鼾雷惊王座,战报垫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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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摆烂后,全员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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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吃蓝莓果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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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言情

猫宁别苑的柳丝才染上薄绿,索相新坟的纸灰尚未散尽,宫墙内外已悄然换了风向。康熙执朱笔在巡幸热河的谕旨上落下最后一捺,墨色如铁。李德全躬身接过明黄卷轴,眼角余光却扫过御座之侧——太子胤礽斜倚锦墩,指尖一枚铜钱滴溜溜打着转,映着窗格外疏淡的春阳,将那张百无聊赖的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皇阿玛放心,”胤礽待李德全退下,方懒懒开口,“儿臣定当好生……看着这椅子。”他将“监国”二字说得轻飘如羽,目光胶着在那枚旋转的铜钱上,仿佛那才是真正的江山鼎鼐。

康熙捻动扳指的指节微顿,冕旒垂珠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深潭:“甘肃春荒,流民蠢动;漕运新闸工款,户部与工部扯皮月余未决;喀尔喀台吉上月贡马中混入病畜,理藩院尚在核查……”他声音无波,字句却沉甸甸砸在殿心金砖上,“此数事,保成须时时过问。”

“过问?”胤礽指尖一弹,铜钱“铮”一声脆响跳入袖中,他茫然抬眼,似被惊扰了清梦,“儿臣……记下了。” 言语敷衍,身子却已不着痕迹地滑下锦墩,袖中铜钱的微响也被袍袖摩擦的窸窣盖过。他告退的步子迈得轻快,那背影映在康熙渐冷的眸光里,像一尾迫不及待要滑回深水的鱼。

监国首日·乾清宫正殿

寅卯之交,天光混沌。重檐宫阙在稀薄晨光里显出冷硬的轮廓,丹陛高耸,如同巨兽默立的脊骨。净鞭三响撕裂沉闷,朱红巨门缓缓洞开,朝臣们鱼贯而入,绛紫、石青、深蓝的袍服汇成暗流,在金砖地上拖曳出沙沙回响。

胤礽高踞蟠龙御座,一身杏黄团龙朝服衬得面色有些恹恹的苍白。冕旒十二旒白玉珠垂在额前,他略嫌不适地晃了晃头,珠串轻撞,发出细微的琳琅碎响,在他耳中却嘈杂如集市铁器相击。

“臣户部尚书启奏——”

“直隶总督八百里急报——”

“理藩院谨陈——”

……

声浪汇聚,卷着“春荒”、“流民”、“工款”、“疫马”诸多字眼,嗡嗡作响。这些词句本该如钢针刺穿朝堂的威严,可在胤礽的耳中,它们扭曲、变形,最终沦为他昨夜未散透的梦境背景音——梦中猫宁别苑的花猫“金丝虎”与对头黑猫“乌云盖雪”正撕咬滚作一团,猫毛飞溅。

他忍不住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视线中的朝臣面目也模糊起来,只余下一个个或蠕动或伫立的色块。吏部侍郎激辩漕运款项,紫袍金带的影子在眼前拉长、扭曲,幻化成“金丝虎”弓起的脊背;礼部老尚书陈情喀尔喀马匹案,花白的头颅恍似炸开了毛的“乌云盖雪”……唯有御座雕龙靠背上冰凉的触感,还带着一丝现实的清醒。

“殿下?……太子殿下?”李德全那声细若蚊蚋的轻唤,被户部尚书拔高的争辩淹没。

胤礽的头颅终于支持不住,微微向侧后一沉,靠在了蟠龙椅背的冰冷鳞甲之上。沉重的双眼彻底阖上。一缕垂落的旒珠丝绦擦过鼻尖,细微的痒意里,他彻底沉入一片无思无虑的空茫。

监国第五日·惊雷夜

月黑风疾,乌云墨团般翻滚,低低压在紫禁城重檐之上。子夜梆声骤停,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撞破死寂冲入东华门!马蹄铁叩击在冰冷的青石板御道上,声如碎金裂帛,拖曳出一路刺目的火星!

马上斥候铁甲冰寒,蒙尘的面巾上唯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灼灼欲燃,口中厉喝撕裂暗夜:

“八百里加急——!准噶尔鹰旗西移!巴里坤烽燧见疑!报——!!”

吼声在深宫夹道间撞出凄厉回声。侍卫验过铜符火漆,不敢有顷刻延误,引着这浴血的飞骑直扑紧闭的乾清门!

“急报!边关急报——!”

李德全本就因太子连日懈怠而悬心吊胆,闻声几乎是踉跄着滚出值房,一把攥住那份犹带血腥与汗腥气的厚重军报!牛皮纸封被汗渍与血污浸透,染得暗红,冰冷刺骨。左下角三道猩红的羽毛印记,如同死神的狞笑——一等军情,入京即报御前!

他捧着这份足以撬动国运的纸片,踉跄奔入灯火昏黄的乾清宫正殿,心沉入冰窖。

殿内沉凝如古墓。

蟠龙御座之上,胤礽歪着脖颈陷在宽大的椅中,朝服褶皱不堪。冕旒玉珠斜挂颊侧,几缕散发凌乱地贴在他紧闭的眼角眉梢。那张总是漫不经心的脸此刻因深眠透出一丝奇异的安宁,只是薄唇微启,鼻息间发出规律而深沉的呼吸声——不是轻微鼾声,是在殿宇死寂里清晰可闻、一声重过一声的低沉吐纳,如同幽涧深处某种巨兽伏眠时的呼吸。

李德全立于御阶之下,冷汗瞬间爬满鬓角,濡湿了内侍冠的边缘。那呼吸声沉沉压在耳膜上,压得他几乎窒息。

“殿……下?” 声音抖得不成调,被殿外呼啸的风声揉碎。

无人应答。回应他的只有那持续、沉重、仿佛在嘲笑这军国重事的鼾声。

李德全喉头发紧,四肢百骸都凝固了。他想起七日前太子把兵部呈上的九边换防图当餐垫,油渍晕开了一片关隘;想起五日前那份关于江南盐税亏空的密奏,被太子随手卷了塞进蛐蛐葫芦里,成了“大将军”的草窝;更想起……康熙启程前那深不见底、裹着寒冰的最后一眼。

这军报若送入寝宫候至天明……李德全不敢想象康熙得知后会是如何的雷霆之怒。若此刻强推醒太子……

他目光惶急扫过太子沉睡不醒的脸,扫过御案上堆积如山、被太子批上歪扭蛐蛐印的奏本(名为批阅,实则虫豸乱爬),扫过脚下冰冷华贵的金砖……视线忽地定住!

御案左前角!

那支撑庞大桌面的雕螭紫檀桌腿,不知何时竟微微悬空了一丝!致使整张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御案产生了一道微不可查、却在灯光下隐隐摇曳的缝隙!一张薄纸塞进去便不会晃了——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际。

李德全颤抖地低头,看着手中这份由无数边关将士性命探来的铁血军报。牛皮纸封的坚韧质地似乎……厚度正好?

时间在死寂中煎熬。

终于,他眼中掠过一丝绝望、孤注一掷的决然!再没有任何犹豫,他咬着牙,将那份关乎西北万里河山、无数生灵、未来数载国运走向的重若千钧的八百里加急——

猛地对折!

再对折!

坚硬的纸张被强行挤压,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最终,叠成一个方寸厚块。

然后,他俯下身,双手哆嗦着,几乎是用尽全力,狠狠地将这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块,塞进了那微悬桌腿与金砖地面的细微缝隙之中!

“咔嗒……!”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木质落地的声响。

摇摆的桌腿稳住了。

沉重的御案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地屹立于高台之上,承托着帝国权力的表象,也压住了桌脚下那无声嘶吼的铁血风云。

李德全瘫软在地,汗透重衣,听着自己如同擂鼓的心跳将太子低沉的鼾声都盖了过去。殿外,北风刮过斗拱檐角,呼啸如同万鬼齐哭。

猫宁别苑·第六日清晨

池塘浮冰初融,几尾锦鲤在残荷枯梗间懒懒摆尾。

胤礽蹲在太湖石畔,捻着细碎的鱼食撒入水中。金丝虎在他脚边翻出柔软的肚皮,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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