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钢七连人还算完整的最后一个春节。
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徐八一就对连队宿舍楼、活动楼周边的草坪内植物进行修剪,其他人则将楼道、会议室等地方进行地毯式轰炸般清洁,军容镜新得令人恍神。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开会、训练和活动。
到了除夕,白天高城组织钢七连的士兵们剪窗花贴春联挂灯笼,下午司务长又招呼着他们一块儿去帮炊事班干活。
大家围着圆桌擀面皮、但擀着擀着,手停了,嘴倒是活跃了起来。
七嘴八舌,没几个能擀好,都凑一窝侃到天南海北去了。
徐八一喜欢听他们聊天,听时她手里的动作也不耽误,左手剂子右手擀面杖,杖棒来回推几下,面皮旋成型。
往干面粉里一放,等着伍六一、甘小宁几个垒肉馅包成饺子,然后再蘸上干面粉一帘一帘摆好。
还有其他士兵在辅助炊事班做更多的菜。
菜全上桌后,酒也提出来不少。
高城很克制地抿了几口,不敢多喝,因为他等会儿必须接陈不移的哨岗去站两个小时。
灯光下,士兵们在开怀大笑。
高城也跟着笑。渐渐的,兴致冲破克制,他将顾虑索性抛开,旁边的人极有眼力见儿地给他倒上了一大杯酒。
高城举起酒杯,大声道:“七连的兄弟们!”
坐得歪歪斜斜的、交头接耳的、仰头灌酒的、低头夹菜的……所有士兵都立刻挺直脊背齐声响应:“到!”
“该说的平时也没少说,但大多数都是批评居多。批评归批评,我想告诉你们,你们每一个,记住,是每一个!都没给钢七连丢脸,你们都是钢七连的骄傲!” 高城的目光从头到尾把所有人都扫过一遍,这一个个鲜活生动的面孔,是他的牵系、偏爱和尊重。
“也是我的骄傲……”
他仰头,一杯酒被灌进嘴里,这做派是十足的恣意牛饮。
士兵们也跟着喝,一杯接一杯,豪情简直要掀翻屋顶直冲云霄。
高城很快鸣金收兵,他将站哨的陈不移换了回来。
此时天很晚了,吃饱喝足的士兵们依旧在推杯换盏、聊东扯西。八分醉意,一分理智。
仅存的清醒的人在跑前跑后地照顾吐的稀里哗啦的人和收拾实在看不过眼的狼藉。
陈不移披着一身寒气进屋,很快将自己浇灌出烈酒的热气来。
徐八一这个代理班长平时忙的事多,再加上训练繁忙严苛,默认的不安排站哨,这种默认没人会反对——在钢七连高城最大,只要高城默认其他人的声音不重要。
但这次,她执意在轮哨安排上加了自己。
醉醺醺的士兵们勾肩搭背回到宿舍,她确定他们都好好地睡着,于是将自己的装束整理好,像一个新兵一般踏着庄严的步子向哨岗走去。
她来接高城的哨。
凌晨透骨的寒意,那是棉衣都难遮挡的。天与远山的交汇是一道隐约的弯曲线。曲线上下的两个世界都被冻住。
有节奏的踏步声停在高城面前,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恍惚觉得她是这个冷冻世界里最富有生机的一株劲草。
高城本意并不赞同她的站哨安排,但显然他争不过她的执拗。
徐八一仰头,声音激昂庄重:“哨兵同志,现在时间除夕夜23点59分,战士徐八一前来接哨!”
高城被她调动了情绪,他高声道:“徐八一同志,哨位一切正常,我即将下哨,新年第一班哨由你接替,请你认真履行哨位职责,保持警惕!”
徐八一向他行礼。
高城交接完毕后果断离去。
去年新年的第一班哨岗是史今站的,今年由她站。她的目光投向天空,很幸运地邂逅了几颗明亮的孤星。
同一片天空下,史今也正抬头遥望着远方,那方向是702团。
他刚被轮哨的士兵替下,这是他来到重装甲营的第一次站岗,以一个干部的身份。此刻他在想象原来的岗亭正是谁站着,他嘴角噙着笑,头也不回地走向宿舍。
高城很快去而复返。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和一个酒杯,那是为徐八一准备的。
哨位上的徐八一笔挺如竹,她看起来很愕然。
高城:“徐八一。”
徐八一:“连长。”
一阵寒风扑来,高城怕自己酝酿的情绪被扑冷了,于是赶紧开口:“如果你有机会去读书……你会去吗?”
徐八一:“没有这个机会。”
“如果,我说如果,不要考虑什么钱的问题。”
“应该不去吧。”徐八一回答得不算斩钉截铁,但语气却是很坚定的。
高城很意外:“为什么?”
徐八一说:“因为如果我能读书,毕业后不出意外的话也是要来部队的。”
高城:“”可是,可是你的起点会很高。”
徐八一浑不在意:“或许吧,但我心里没想那个。现在的生活我就很满足。”
听徐八一这么说,高城的心情无可抑制地轻快愉悦,但又觉得自己的轻快愉悦是一种罪过。
只要徐八一愿意,她可以有一个锦绣光明的前程。但她并不愿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钢七连是她的容身之所,也是她的负累牵绊。
高城看着很有心事,徐八一忍不住担忧:“连长,你怪怪的……”
高城神游归来,他忙着举杯:“我是高兴,徐八一,我敬你一杯。”
徐八一拒绝:“连长,我不喝酒。”
高城很有耐心:“徐八一,我没面子吗?”
徐八一:“连长,站岗期间不能喝酒的,只有等我站完岗……”
高城拿酒杯的一只手久举不下:“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你站完岗?”
徐八一几不可见地叹口气:“那算了,那我喝一口。”
高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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