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挽月没明白这人的意思。
她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剥夺属于小月的美好工作？
被桂花扶着坐好，裴挽月也没能回过神来，许久后落下真心实意的两行泪，问：“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我出宫？”
这是桂花第一次见小月哭，那些眼泪烫得她心尖发颤。
小月平日总说自己年纪长，对其他人都颇为照顾。过去那么多年里，被那些亲戚剥削到身无分文没哭，寒冬腊月满手冻疮上药时没哭，甚至昨天突然忘记所有事情也没哭。
如此善良坚毅的人，如今居然因为没能筹够亲戚孩子成婚的钱，哭得如此难过！
那是亲戚的孩子，又不是她小月的孩子，凭什么要小月来出钱？
桂花愤怒了，下定决心要把小月亲戚的事情瞒住。
还好小月虽然为人和善，但并不是喜欢对外宣扬家事的人。如今宫里除去小月自己，就只有桂花和杏仁知道这些腌臜事，想瞒住的话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要没有那些亲戚拖累，小月模样标志，手脚勤快，出宫以后一定可以找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桂花伸手擦去裴挽月脸上晶莹的眼泪：“不哭。虽然赡老司里的活不累，但一直在这里总不是长远的，要多为自己着想些。”
她轻轻抱住裴挽月：“出宫是喜事呀，熬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桂花的意思，是想劝小月别管那些亲戚，但她不敢明说，生怕小月又记起来，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
裴挽月说不出话，窝在桂花柔软的怀里嚎啕大哭。
赡老司的宫女们闻声赶来，看见这副场景后，全都安静地站在一旁。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裴挽月见身边围了一圈温柔姐姐，心里明白世上再没有这样好的工作留给她了，嘴一扁就又要哭出来。
“这么大的人了，羞羞羞。”晓晴语气哄小孩似的，往裴挽月怀里塞了一支笛子，笑道，“总管说还有七日，姐姐们教你一曲，往后你若是想我们了，就拿笛子自己吹这曲子。”
学笛子的间隙里，裴挽月才知道宫里另外的规矩。
寻常的宫女五岁左右入宫，到了二十岁就要出宫。一般而言，离宫时会给一笔遣散费，宫外会有原先的家人去接。至于往后是自力更生，还是成家，过得如何皆与宫中无关。
而能够住在赡老司的宫女，桂花先前说的有一个前缀，“贴身伺候娘娘和皇上”，伺候了几十年没了精力，才能在这边安度晚年。
难怪赡老司里人数如此少。
道理都摆在面前，但这些对裴挽月来说，太突然了，比昨天的穿越都要来得突然。
而且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小月在宫外只有那些亲戚。
对于他们的吸血行为，有失忆做理由的裴挽月，大可以在出宫以后彻底不理会他们，隐入人海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也意味着，她在外毫无亲缘关系，必须独自谋生。
裴挽月不会吹笛子，但她知道，假如出宫是必然的，多学会一门手艺的话，就有可能在往后创造潜在的就业机会。
她要与上辈子在毕业前恶补办公软件操作的时候一样，抓住每一个摆在面前的机会。
与在小说里看到的穿越者不同，裴挽月孑然一人，没有系统，也没有金手指，更不是天才，跟着宫女姐姐们练了许久，只勉强学会怎么吹出声。
还好赡老司处为了幽静，特意在建立之初就选在偏僻些的角落，这几天突显的噪音才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为了给以后的就业铺路，裴挽月找遍了认识的宫女，问出宫后应该怎么过活。有人说自己没经历过不知道，有人说回家就好了，更多的人上下打量她的模样，掩嘴一笑。
她们说：“你长相好，又是宫里头出去的，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吗？嫁过去，生几个孩子，相夫教子，这就是顶好的日子。”
这样的话桂花和总管也说过，裴挽月一开始还试着说不想成家，等到听了好多遍之后，再有类似的就只在耳边晃一圈，并不往心里去。
时间在这样的日子里不紧不慢地流淌，临出宫仅剩两天的时候，总管再一次在赡老司找到裴挽月。
总管来的时候，裴挽月正在院里听晓晴吹笛。
对于那首曲，她没学会用笛子吹奏，但学会了哼一样的调子。
总管耐心地在一旁等她们结束，才出声道：“小月，明天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娘娘召你。”
裴挽月本以为主管是来说后续的工作交接的，闻言很是意外：“娘娘召我？”
总管道：“娘娘心善，知道你因试药留下后遗症，又即将出宫，亲自下令召见你。具体是什么事，我们也不敢妄自猜测。你去了便知。”
这本书是绝世大甜文，威武不凡的帝王男主只宠一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宫中能被称作娘娘的，只有女主。
裴挽月没想到自己能在出宫前，亲自见到书中极尽华美之词的女主。
她看过这本书没错，却是在学生时代，里面的剧情经过前几天的梦，只模模糊糊记起来一些。
书里很少描述对剧情没有作用的小角色，除去那位贴身伺候女主的宫女，包括“小月”在内的所有宫女，都没有戏份。
裴挽月甚至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剧情里正在进行的的内容，还是最后一幕结束后，人物们在世界中自发的行为。
如果是前者……
她没能往下想。
因为她想得太过认真，脚下踩空，在“扑通”一声后，身子一歪，落进环绕赡老司的河里。
“救命！”
很快，赡老司里的姐姐们闻声都赶了过来，但是她们毕竟年纪大了，都不敢下河去救人，怕人没救到，还平白把自己搭进去。
好巧不巧，今天懂水性的桂花和杏仁休假，当班的年轻宫女都不会游泳，晓晴杵着拐杖连忙去找桂花。
岸上的人干着急，水里的裴挽月拼命扑腾，一连呛了好几口水，连“救命”二字也喊不出了。
她心下苦涩，万万没想到自己穿越不足一周，就能把平静的日子过得如此跌宕起伏。
正当裴挽月想着往后还有没有机会活着时，余光瞥见一条细长的黑影从侧边递过来，急忙抓住这根救命长杆。
求生意识令她抓得极紧，直到被拉上岸，十指仿佛天生长在长杆上似的，一时半会儿松不下来。
几位姐姐连忙给她披上衣服，一人轻轻掰开她惨白湿漉的手，连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个季节里，河水还很凉，在里头泡了这么一会儿，裴挽月被冻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她知道有人拿长杆救了自己，稍微平复下来后，抬头去寻救命恩人的身影。
“是林小将军救了你。”有人说。
“不愧是林小将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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