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山。
桃花灼灼，落英缤纷。
沈又逢执一竹篮，踏着松软的花瓣，穿梭其中。
白衣卷着飘落的桃花，发冠上的流苏微微晃动，整个人清冷出尘、不染凡俗。
但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傲然一世的仙人，竹篮中却放着鱼食，脚步轻快准备去喂鱼。
前天，他在后山小溪里见到了几尾金鱼，觉得可爱，于是就把它们带来了三月水榭。
水榭附近在他师尊封时雨的供养下，灵力充足，桃花常年不败，瀑布从天飞泻而来，流水潺潺，是养性修炼的不可多得之地。
平时只对受重伤的或者走火入魔的弟子开放。只要在里面坐上一会儿，就会顿觉神清气爽，全身舒畅。
平日里其他弟子能来一趟水榭都是可望而不可求之事，能在里面养鱼这事儿也只有沈又逢能干出来。
而他之所以如此肆意胆大，自然是因为有人宠着。
沈又逢是封时雨唯一的亲传弟子，是从小就被封时雨捡回来，当祖宗一样供到大的，在山门内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
据说那是一个战败的国家。
当日，封时雨恰好路过，见到城中硝烟漫天，于是走了进去。
城中尸横遍野，战火弥漫。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和倒塌的房梁。
彼时年幼的沈又逢正坐在一具尸体旁边，被烟雾熏黑的脸上满是泪痕和血迹。他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惨状，哇哇大哭。
封时雨还在他身边发现了象征皇位的玉玺和绣着他名字的手帕。
应该是皇室之人拼死送出来的孩子，留条血脉想要东山再起。敌军很快追了过来，留他在这里必死无疑。
他本不应插手凡尘之事，但听着小孩嘶哑的哭声，封时雨难得心软，把他带回了扶光山。
起初，他把沈又逢丢给了其它长老。但沈又逢就像是一只应激的小猫，尖叫、摔东西、到处躲藏……
其它长老应付不了，又给他送了回来。
封时雨虽没有养过小孩，但知道这孩子是吓到了，于是就尽可能地哄着安抚。
身为扶光剑宗的宗主，他名下只有这么一个弟子，再加上他也确实疼这个孩子，自然是把沈又逢当祖宗一样供着。
就这么供着供着，沈又逢如今已经二十有一了，除了脾气暴躁了点儿，哪哪都好。
不过这脾气暴躁几乎都是冲着封时雨去的。
无它，主要是因为封时雨有时候贱嗖嗖的，老喜欢戳弄沈又逢。
他静心打坐，结束后发现师尊给他簪了满头花；他辛辛苦苦种的仙草，日常浇水时发现被师尊薅秃了……
沈又逢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选择拔剑。
别的师徒都是师父威严，徒弟调皮。他俩倒好，倒反天罡，徒弟整日追着师父打，关键师父也心甘情愿。
……
沈又逢在扶光山长大，也见证了扶光剑宗在短短十几年内由盛到衰。
从天下第一宗门到如今只剩下了四名弟子，一个宗主。
其它人都被封时雨遣散了，只留下了跟沈又逢一样，被捡到山上来的三名孤儿。
天下再无扶光剑宗，只剩下了一座山头和几位修习散人。
沈又逢虽说不能理解封时雨为何要如此，但也不曾过问许多。就像当初封时雨遣散宗门那年，把象征他身份的玉玺和手帕交给他后也再无过问一句一样。
那些前尘往事，他不记得了，也与他无关。
他只知道自己的家在扶光山，自己的师父是封时雨。
至于那块玉玺，不如砸了换钱买些米面。
……
山上人少了，也更自在。
虽说封时雨总是没有一点师尊的样子，虽说师弟师妹们总是顽皮不堪，虽说他们总是没钱......
但他们五人，彼此陪伴着如同家人一般，吵吵闹闹、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很幸福。尤其是一想到他还能有这一隅仙境养鱼，悠闲而惬意，就更觉满足。
然而......
这幸福和满足只维持了一瞬，在沈又逢掀开亭子上挂着的帷幔时无声地破碎了。
只见他的小金鱼正浮在水面上，躯体肿胀鳞片全部炸开，了无生息。在它们的周围飘满了膨胀的馒头屑。
沈又逢顿觉晴天霹雳，不用思考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咬牙切齿：“封时雨！”
接着毫不犹豫，拔剑冲了出去。
***
屋内，封时雨正半倚榻上，右手端茶左手持书。
那三个小的都下山玩去了，沈又逢大了也不用像小时候一样那么让他操心。时光正好，他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不知道这样清闲的日子能维持多久。
下一刻，“砰”的一声，房门轰然倒塌。封时雨一个激灵，手中茶就撒到了身上。
他眉尖一挑，看来维持不了多久。
他顾不上湿掉的衣服，看着门口拎着剑，气势汹汹的沈又逢和破烂的大门，没有丝毫怒意。只是宠溺而又无奈地问道：“祖宗，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沈又逢冷着张脸，嘴绷成一条直线，硬邦邦道：“我养的鱼，你给我喂死了。”
“不能吧，我只是给它们喂了三个馒头啊。”封时雨诱惑，“它们是不是生病了？”
三个馒头！
沈又逢抬手出剑：“鱼是会被撑死的！”
“为师也不是故意的。”
封时雨躲得熟练，不仅因为沈又逢的招数都是他手把手交出来的，也因为躲过太多遍，熟能生巧了。
“想着你忘了帮你喂喂，谁承想这鱼他不禁喂啊。”封时雨一手攥紧沈又逢握剑的手腕，制住他的动作，“知道你心里难受，为师再给你捉几条就是了。”
沈又逢挣开束缚，抿了抿嘴：“不要。”
这样子就是消气了。
封时雨无声一笑，虽说这小闷气鼓气多，但好在并不任性，他也好哄。
看来这清闲的日子还是能维持很久的。
下一刻，门外了传来了叫魂般的喊叫——
“师尊——不好了——”
“......”
又是那几个小崽子，封时雨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这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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