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毗:【你说跪就跪?】
跟谢却风一个死德行。都摆师父辈的谱儿。
荼毗提剑,刚要冲出去,余光见身旁人从善如流跪下,她顿住了动作。
顾我见跪得那么干脆。
荼毗观察他脸上神色,厌倦麻木交替,最后他保持住了寻常那副笑容,格外好脾气地讨巧。
仿佛这样做过了无数次,
仿佛无论师母对他做多过分的事,他都不会计较,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情绪身体双重虐待。
荼毗忽然发觉,她好像没有真正了解过顾我见。
他这种健全的性格,除开天然单纯,后天是不是也有诱.因?
妙音不顾她在场,寻来就是一巴掌,何曾给顾我见留过半分脸面?
就算是把顾我见当替身,妙音也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荼毗去扶顾我见起来,顾我见没有起。
他安抚地捏了捏荼毗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你先离远些,别误伤到你。”
顾我见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偏向荼毗,他把妙音的妒火一下子点燃。
妙音乜了眼荼毗。
四百来年,九衢尘卷被凶咒折磨,画灵愣是没松口,只认准了谢道藏为主人,实在是叫妙音气妒。
球球为了当年凌虚山,她趁火打劫夺九衢尘卷之事,又与她彻底生分,救也救不回来。
这些年球球不是闭关,就是到人间躲她。
要不是谢却风找她,她还寻不到灵界来。
她这才知道……顾我见与谢却风做了交易,只要谢却风不再明里暗里地报复梵音宗,他就保证治好谢道藏的失语症。
妙音不愿在谢道藏这种晚辈面前跌份儿。
她和顾我见多少年的相处了?球球自小就是她带大的,感情之深,岂是谢道藏这种后来的能比的。
端看球球与她闹别扭,但凡要紧关头,球球还是先着紧梵音宗,就知道了。他心里还是向着她的。
谢道藏,算什么东西。
山村里爬出来的乡巴佬,修为进益这么快,被废了修为还能反升境界,
谁知道是不是爬.谢却风的床爬来的。
她这样的女修,妙音在合欢宗净修时见多了。
都是不求正道,整天凭着张好脸蛋,扭着腰肢,每每宗门有对高阶修士的接待,就巴巴地端茶倒水往上凑。
就盼着哪个高阶修士看上了她,
而且,妙音从来就没把两个小辈说在一起的事当过真。
合欢宗灭门前,是球球听从她的命令,为了九衢尘卷才与谢道藏虚与委蛇;
如今,球球是为了梵音宗才答应与谢却风的交易。
如此想定,妙音又想起她出发来灵界之前。
谢却风那淡漠的讨人厌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我只给了他一百年。治不好,就把人给我送回来。”
妙音恨毒谢却风,见之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但考虑到他金仙境的实力,妙音想报仇总有时机,他在意的谢道藏,还不是捏在球球手里?
她只得客客气气应了,“球球年纪小不懂事,贪玩误事是常有的,我自是去领他回来的。”
谢却风给了妙音罗盘,妙音寻着罗盘就找到了顾我见与荼毗。
妙音此时也不敢细想,一个前任师父,如何能随时随地定位前徒弟?莫不是有事没事就在监视?只是碍于治疗的约定,硬忍着没出手?
不管了。
妙音板起脸来,对着顾我见发作。
“躲了我一百年,还没给她治好吗?”
顾我见想起此事是自己理亏,虽有寄信寄灵石回宗,但自己确实贪恋与荼毗同处的时光,不想别人来打扰。
他是有整整一百年,没回梵音宗探望了。
要紧的还是荼毗的失语症。
顾我见:“荼荼她快好了,上次说了一个字。”
妙音听见那声“荼荼”,陡然脑子一激灵。
再看顾我见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她熟悉的方印章。是多年前被她扔进草地,球球又寻了回来的。
脑子里电光火石,将很多事都串联起来。
印章上的“荼”字,还有个兔子。
谢道藏就是那个“荼荼”。
妙音急火攻心,面上都浮出潮.红。一双眼怒极。
“原来如此,好啊,原来是同一人。”
妙音只道自己被顾我见当了傻子玩。隐瞒到现在。
顾我见也知妙音深恨谢却风,故而瞒到此时才露馅。
他膝行至妙音跟前,“师母,是球球错了。镜尊旧事,她并不知情的。”
山雨欲来,妙音的火反而被她压制下来。
对付球球,她有的是招儿。
妙音摆出讲道理的姿态,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顾我见低着头,“请宝会后没多少日子。”
妙音一听那么早,他们就暗通款曲,心里火冒三丈。
一巴掌又拍在顾我见头上。这巴掌带了灵力,顾我见被打得口鼻出血。全吐在地上。
顾我见没半点怨恨,照实说:“当时我真想为师母杀了谢却风。”
不然也不会和荼毗定下“合作”了。
顾我见隐去了试探妙音情意这节。
他怕荼毗听了会多心。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他不想再因为自己师门的任何事,让荼毗与他离心了。
妙音听了,只当顾我见在哄骗她。
这倒也不怪她。实是顾我见从前对他百依百顺,顺从她到没底线,有时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一夕之间,顾我见这心交付与旁人。对妙音树立了界限。落差太大,由不得妙音不气不怨。
妙音抓起顾我见的头发,不再掩饰疯性。
“好你个顾我见。明着哄我,暗地里与你杀师仇人都勾.搭上了?”
堂堂一宗之主,口不择言,荼毗听着都觉得污耳。
荼毗站在一边,但这是顾我见的意思,她不好贸然插手。
妙音瞥见荼毗眸中的批判意,更是来了劲。
谢道藏还敢评判她?
师母教训徒弟,天经地义!
妙音连打带骂,带拳打脚踢,把气全撒在顾我见身上。
顾我见毫不反抗。
那逆来顺受的样子,看着荼毗心里生气。
不过荼毗转念一想,球球就是这么个性子,待人真诚,对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就更包容,被伤害无数次也会捧出颗真心来对那人。
若非如此,以她自己这颗坚硬的心,她也不可能被顾我见打动了。
荼毗再看妙音,真是越看越生厌。
长得一张清纯小百花的脸,抬眼都是高冷仙子气,
妙音对外人也客客气气,如何对身边人疯成这般模样?
顾我见早已习惯,妙音关上门打开门一直是两副面孔。
他生受着。
心里不由庆幸,幸亏他早就提醒荼毗走远了。
还好……师母没拿藤条,也没叫他跪尖刺,不然他在荼毗面前,真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他听朋友们说,
女子最讨厌软弱的男子了。
尤其是荼毗这样自己很强的女子。
顾我见挨着打,心里忧心以后荼毗不喜欢他了。
一时身心分离,出神地想,万一这回后,荼毗不要他了,他可怎么办?
只能带着七杀剑灵,死乞白赖去冯虚峰下求心上人一顾了。
顾我见分神,妙音看得分明,以为他知道悔改,不期他朝荼毗那边看了好几眼。
妙音勃然大怒。
她一把掀翻顾我见摆在案台上的琴。
古琴飞出去,砸在地上,琴弦被压,发出闷闷的变音。
荼毗和顾我见都一顿。
顾我见:“师母,那是师父的琴。”
妙音已经气到了巅峰。连亡夫的遗物都顾不上了。
她歇斯底里地撕扯顾我见,红着眼,眼泪落下来。
“你小时候明明那么听话!”
“都是因为她?你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师母了?和我对着干!”
“师母腆着老脸帮你要画卷,你还对我当众摆脸色。你知道感恩两个字怎么写吗?
早知道培养你、教导你,换来这样对待,当初不如一刀结果了你这冤家。
或者干脆丢了你,让你去烂泥堆里捡别人的烂苹果吃!
何至于今日我受这平白冤枉气!”
“一百年不回宗,跟人厮混,只顾着自己舒服,可曾想到你师兄师妹们?自私自利的讨债鬼!”
顾我见被说得羞愧含泪。深觉内疚。
更不可能反抗了。
荼毗听得满头问号。妙音是如何逻辑自洽的?是自私到说服了自己,信以为真,也试图说服别人吗?
可惜了。荼毗反骨重。妙音再怎么引导,到她这都算一通歪理。
那头,妙音还在对顾我见各种撕扯。连撕带打。
顾我见说话,勾她怒气;顾我见不说话,她嫌顾我见逆来顺受。怎么都是她妙音有理。
荼毗想,妙音比她上辈子发酒疯的爸,不遑多让。
可能还强些。毕竟妙音没醉。
顾我见仍旧毫无反抗的意向。
荼毗是看明白了,他到师母面前,碍于养育之恩,怎么都得受着。
荼毗忍不住要上前。
等等。
识海里一声冷哼,是破镜。
破镜:你用剑,是便宜了那女的。
荼毗有心听她讲讲。
破镜又道:听我的,用你的肉.身,去帮蠢球扛。
不弃;收起你那些歪歪心思。死蛟。
破镜:小花瓶,闭嘴。
老娘在修真界泡遍男女修的时候,你还陪阙玉京在孤绝峰守活寡呢。能有什么发言权。
不弃气到了,但是无法反驳,只能追着破镜又缠又打。
不弃:不许你侮辱我的铸剑师!
破镜忍了又忍,一边躲不弃的难缠星空彩带,一边谆谆教导自己的剑主,何为在情爱中拿捏人心。
荼毗听破镜指导半天,觉得这曲水剑有几分歪理在。
恰逢妙音疯劲加剧,抄手就夺过红楼残骸里的一盏空烛台。
妙音举起烛台,去扎顾我见。
“顾我见,说话!”
“不说话,跟我犟,是不是?”
“你长大了,不得了,是不是?”
烛台扎向顾我见的眼睛,顾我见瞪大眼,仍旧不躲。
忽地。他被什么抱住。
是荼毗。
荼毗抬手,试图用身体阻挡妙音。
妙音高高举起烛台,眼里寒光一闪,明明意识到是荼毗来挡,她更用力地击下来。
烛台划下来。
尖刺扎进荼毗抬起的小臂,一径划开,血肉翻卷,血顺荼毗的手臂直流而下,都滴在顾我见脸上。
“球、球。”荼毗挤出两滴眼泪。
“荼荼!”
顾我见抱住荼毗,立刻转了一圈,反手挥开烛台。
妙音没料到他反抗。
被顾我见一击之下,摔飞出去。
荼毗内心震惊。原来破镜是对的,又胡思乱想,九衢尘卷那画灵,原来每天做绿茶,这么爽的。
顾我见着急荼毗,查看她手臂的伤口。
那烛台扎得深,血淋淋的伤口在纤细的小臂上格外狰狞。
顾我见目露焦灼,殊为自责。
一时想取琴治伤,想起琴毁了,又找伤药给她敷。倒药粉的手都抖,眼里也闪泪光。
“荼荼……很疼吧……”
荼毗捧起顾我见的脸,用指尖点了点他双颊。
“球、球、疼……吗?”
顾我见如万箭攒心,愧得不行。
片刻后,他像傻了眼,而后喜极而泣,“荼荼,你能说话了!再……再试试?”
“球、球。”荼毗又说。
叠字发音相对简单,但荼毗太久没有说话,说得很慢,声音也哑,说了好几次之后,舌头才捋顺了。
顾我见欢喜不已,他把脸贴在荼毗手心,“太好了……太好了……”
在他欢喜的声音里,摔在地上爬起来的妙音,还想发作。
妙音听见谢道藏重新开口,动作停住了。
谢道藏的失语症,好了。
那人是要送回慕尘宗去的。
如此,顾我见方能向谢却风交差。
荼毗也想到这一点,她带上顾我见,故意御剑飞出灵界。远远地就甩开了妙音。
荼毗先带顾我见回了冯虚峰,乘风庭。
顾我见看着凄惨,好在大都是皮肉伤,妙音那一掌伤了他灵脉,养一养也能好。
只是可惜了那把琴。
再要寻九引那么好的琴,难了。
冯虚峰常年无主。
侍女们,平素就躲懒,如今看见荼毗回来,也都不怎么上心。
荼毗一看,又换了一帮年纪小的萝卜头,连认得她的都没几个,搁现代那都还是只想逃学的孩子。
荼毗只是笑笑,分了些灵石,喊她们自己去玩了。
小萝卜头们全跑光了。
荼毗才把顾我见扔到床上,从库里找了顶好的伤药来,预备给顾我见用。
顾我见扫了眼,惊呼:“天极丹?不至于吧。荼荼你留着自己用。”
“别废话。”荼毗冷淡。
顾我见立刻往床.上小狗一趴,“来吧。”
小狗就差摇尾巴了。
小狗最喜欢被人偏爱了。
荼毗笑着摇摇头,给他剪开衣服、清理伤口和上药。
又是一通乱。
主要顾我见不老实。
上药时,他这里痛,那里痛,变身娇娇怪。
荼毗还没给他上完药,他又抢着要为荼毗的小臂疗伤敷药。
敷着敷着……
“已经晚上了。”
荼毗:?
闹到最后,顾我见压着她那条伤臂不让动,其余能动的都动了个遍。
他缠着她索求。
从未有过的胡来。
似乎在荼毗那挡烛台中,他终于确认了她毫无保留的偏爱。
而他也敢放肆地……完完全全偏爱回去。
荼毗承受不住,惊觉自己这么高的境界,论体能竟是不如他的。着实古怪。
她又不肯认输,故意道:“你装得倒好,请宝会时跑不过我?打不过我?”
她质问时,字眼都打战。
顾我见含住她轻点佯嗔的手指。动作益发猛烈。
荼毗攀着他宽阔的肩,直发抖。
他附在她耳边,温柔道:“叫出来。”
荼毗咬着牙,眼角挤出生.理性泪水,“不、要。”
顾我见低低笑,唇贴着她的下巴,一路往上轻贴、轻吻、轻啄。
痒痒的,像风。
后来荼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球球,还是求求。
顾我见也埋进她颈窝,无奈至极,“别喊了,你越喊我越……”
他们沉.浸在冯虚峰的疾风暴雨里。
骤雨初歇。雨后初晴。
贪玩的侍女们回来看见新换的床单。
荼毗跑过去抢洗衣盆,侍女们逗她,抢先抱走了。
“峰主,里头是不是入赘的?”
“好不好用?”
“肯定好用,你们看这床单都……”
荼毗:“闭嘴。你们才多大。”
古代的孩子真早熟啊。荼毗头痛。寻思以后可不能任由顾我见乱来了。
*
荼毗开了口后,心结一开,恢复就容易了。
失语症好转期间。
荼毗和顾我见互相帮忙换药。
荼毗还好,只是伤着一条小臂,顾我见就严重了,全身都有伤。
妙音朝他撒气时,不管不顾,顾我见的后背、大腿、膝盖后窝、后腰等不方便之处,都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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