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意从清晰到模糊，邻近天际泛白时，梵陵才睡了一会儿。
然而他很快就清醒。
房间空荡荡，阳光肆意张扬，中见隔断的帘子已经打开，池映菡不知所踪。
梵陵起身，感觉身上的痛苦仍旧没有消减。
他打开终端，以易感期为由在线上向导师请假。
新任导师是个今年刚回到帝国首都星的女Alpha。
与许多毕业于北洛的导师相较，她过往的履历几乎没什么亮眼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她在毕业后先是去了偏院星系教学多年，教学成绩斐然，今年才因伤病回首都星修养。
为激励青年教师，帝国将她作为特例宣扬。
但很可惜，这里是北洛，人才层出不穷。
这位新任导师根本没有资格接手新生，学院便将以池映菡为代表的几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她。
终端上，简瑜文三个字旁显示在线。
几乎是在他请假消息发过去的一瞬间，简瑜文就批准了。
梵陵刚要熄灭终端，简瑜文那边弹出一条新消息。
“梵同学，你现在方便吗？学校这边需要再次询问你一些问题。”
梵陵浑身无力，紊乱的信息素在身体里打架，像是要挣破皮肉。
他的部分肌肉痉挛，不断跳动。
抑制剂帮不上他，他只能凭借意志力硬抗。
“老师知道你很难受，如果你实在不舒服，我想我可以替你向校方申请线上会议，学校这边可能会派一个督察到你的宿舍进行监督，不过你可以放心，都是正常流程。”
梵陵余光扫过那边空荡荡的床。
他手指颤颤巍巍，好几次都输错字。
“池映菡呢？”
“池同学已经从医疗部拿到了检查结果，我正在陪她前往审讯室。”
梵陵支起身体，回复她：“我马上到。”
他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了点止痛药，然后拿起抑制剂，很利落给了自己来了一针。
抑制剂几乎对现在的梵陵不起作用，但他还是希望借此撑久一点。
最起码让脑子多清醒一阵。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梵陵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他洗漱完毕，穿戴好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审讯室外。
门外的负责接应他的督察向他确认：“你是梵陵？”
梵陵点头，督察才打开门，领他往室内走。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他看到了池映菡。
审讯室的桌椅不够宽敞，她坐得却坦然，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一起，笑起来的时候，那双鸢尾紫的眼瞳遮住一半眸光，像是一只精明的狐狸。
余光瞥见梵陵，池映菡冲他摆手，对他做口型。
“欢迎。”
看到梵陵走了进来，池映菡心底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今天早上她的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除了失忆症外，其余指标均为正常。
甚至于，作为一个长期接受高强度训练的Beta，除却仍然不能分泌信息素外，她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状态堪称良好。
医疗部的检查自然是可靠的，她已经将结果打包给了叶鸿影，告诉她自己一切良好，目前已成功返校，并且委婉提醒她，她资助的那批孩子或许不适合学医。
说实话，她没骂一句庸医，都是因为今天的一切还算顺利。
然而当池映菡来到审讯室，与督察和校领导面对面时，顺利状态戛然而止。
“我不明白，我的检测报告显示一切良好，为什么学校仍然不同意让我加入清剿计划。”
对面，军装的青年Alpha听到她的话，回答道：“你应该明白，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如果你真的如医疗部给出的诊断结果那样，不慎丧失了部分记忆，那学校就更不可能让你参与到任务中去，北洛不缺能力强悍的学生，但他们绝对不能只是莽夫。池映菡，你唯一的优势就是经验，失去记忆，你就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北洛学生没有区别，明白吗？”
池映菡有些烦躁，在此次谈话中，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强调她的无用了。
“邬伊斯老师，我觉得我确实有不可替代性，首先，我的模拟实训联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是，但你不是第一，你很优秀，可你并没有优秀到无可替代。”
池映菡听到他这句话，一口气卡在喉间，突然有点泄气。
这位领导太犟了，无论她试图用什么理由说服他，他总能一句话拒绝。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我们可以结束这次谈话了。”邬伊斯看了一眼身旁督察，他立即将本次的谈话记录上交。
纸张在邬伊斯手中翻过一页，发出声响的瞬间，池映菡余光扫到审讯室外的人影。
她瞬间看到希望，冲那边的人挥挥手。
“欢迎。”池映菡由衷道。
审讯室的灯光很冷，照得梵陵病容尽显，血色全无。
亦或者说，他本身就长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池映菡注意到他今日除了唇钉和耳钉外，没有佩戴其他金属首饰。
单色的皮质颈环孤零零挂在颈间，似乎没有调整好位置，有泄露信息素的风险。
池映菡笑了笑，对邬伊斯说：“刚才您说我唯一的优势是经验，其实并非如此，我认为我最大的优势是有队友。”
邬伊斯眉心皱起，严肃道：“你的队友可不是这样想的。实际上，梵陵已经在上次谈话后，提出了退出你们小队的申请，只不过碍于队长未曾返校，他才决定缓几天。”
梵陵已经拉开椅子，坐在她身侧。
池映菡问他：“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梵陵双手交合，垂眸回避着所有人的视线，但他声音很坚定，“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执行后续的任务，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精力再跟进这项任务。”
任谁都能看出梵陵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不止是腺体带来的不适，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医疗部委婉的告诉他，他目前不适合再接受任何校外任务。
这些信息，邬伊斯早已清楚，所以他再度看向池映菡，希望她能够放弃纠缠：“老实说，我以为你往后会尽量避开与嵊余星有关的所有任务，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参与到后续调查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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