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刘郁啪的推开刘飞的门，凶神恶煞地跨步进来。
大清早的嚷嚷，住在隔壁只隔着一道墙的他,感觉整个房间都在震。结果这小子就像是傻了一样,愣在床边支着通讯机,连他进来都没有给丝毫反应。
刘郁皱起粗眉，刚想要说什么，屋里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隔着通讯机听不太清，却还是听出了是谁。
“刘哥吗？”
莫遥的嗓音飘进了耳朵里,刘郁跟着一怔，想明白这臭小子在发什么疯了。通常莫遥这个时间点打通讯过来，肯定有正事。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
刘郁踏前一步,这时候刘飞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刘郁，“啊”了声后,喊着叫了声“哥你怎么过来”这句话说到一半，就被刘郁抢先地开口打断。
“小莫打通讯过来你怎么这个样？”他的表情有些嫌弃,还不忘翻了翻白眼。
刘飞：“……”有被伤害到。
他讷讷地嘴角往下撇,不看自家亲哥嫌弃他的表情,隔着通讯机，反问道,“小莫你没开玩笑？”
真的没开玩笑，那不逆了天了,现在的种植员都这么强了么，连养殖员的工作都能抢着做。
刘郁听着刘飞这傻愣愣的样，捏了捏暴躁的眉头。回想着昨天,他突然听闻刘飞返回来基地了，他本打算忙完手头工作就去找他问问莫遥的情况，结果这小子主动跑过来后勤部，还给他带回来莫遥的种子。
他还想着，自家弟弟是真的要长大了，二十岁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还是调皮捣蛋爱玩的性子，之前想要去密林找莫遥他是不同意的，怕他耽误了正事，昨天他还觉得，其他该放手让他历练。
要不然总是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家立业。刘郁扯动嘴角，现在他觉得昨天的自己真的他.妈想太多了。
莫遥清清脆脆的嗓音说道：“真的呀，就是带回来恐怕有些麻烦。”
“有什么麻烦？”刘飞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莫遥说的是什么样的麻烦，“那是直接拉着回去？还是先给宰了？”
他们俩的话题越聊刘郁听得越迷惑，他忍不住出声问：“小莫，你们在说什么？”
莫遥把自己刚刚要麻烦刘飞的事情重复地简单说了一遍。
说完。
对面沉默了两秒。
莫遥浅浅呼吸着，没有出声打扰，给足刘郁缓过来的时间。
刘郁呼吸变重：“……”终于明白臭小子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了，这真的太难以想象了，莫遥什么时候在江队家里养家畜了，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震惊的程度会比他更加地夸张。
他沉默片刻，扭过头去看刘飞，问：“你昨天是为什么回来？”
昨日他和林路沅在一起，看到莫遥让刘飞带回来的种子时，略有些激动，就给忘记了问刘飞这次回来的原因。
现在看来，刘飞是要再次回驻扎地的。
刘飞：“过来送东西啊。”
刘郁哑然了两秒，沉声复又问：“送什么东西。”
刘飞老实回答：“这我就不知道了，小莫他没跟我说。”
刘郁：“……”
两人的谈话没有避着莫遥，莫遥在驻扎地这边听得一清二楚，他捏着柔软的耳垂，眼底噙出一丝笑，笑意很轻。但刘郁耳尖，他还是听到了。
刘郁微愣地瞥向通讯机的方向，问他：“小莫，你让刘飞送什么东西了？”
“……”他问得直白，莫遥笑不出来了。
在后勤部不远处的辽阔空地上，建立起一家规模不小的养殖场，顺带着瞒住所有不知情的人。毕竟基地的面积太广，有谁会想到，在不知不觉间这里会建起规模化的建筑物。
知道这件事的，除两个当事人外，就剩当初建造养殖场的员工和负责人王队，以及现在在养殖场干搭理投喂工作的王小天。这次让刘飞将饲料送到基地，并没有直接送到养殖场。
直升机在基地升降空地落下后，王小天带着智能管家一起过去把饲料拉回去的。王小天和刘飞两人虽然岁数差不多大，但平日并没有交集。一个普通人和一个异能者，他们之间能存在可聊的话题其实是很少的。
加上王小天的性子使然，两人碰面到分开，几乎说不上三句话。
而这三句话还是围绕着莫遥的。
刘飞还记得，王小天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问——“莫种植员还好吗？”
第二句则是“我是来替莫种植员拿东西的。”，这句话让刘飞睨过去看了他一眼，少年瘦削的身躯立在他面前，单薄寡力，几千斤重的东西要他搬上车，也不知道需要搬多久。
快要离开时，王小天对着他说了句——“谢谢您，替我向莫种植员问好。”
刘飞鼻音轻“嗯”了一声，这期间他倒是很想跟这个看着比他小一两岁的少年打探下情况，问一问这东西是要用来干嘛。但对方警惕而胆怯，都不敢朝着他的方向多看几眼，很显然的也不想和他多说话。
刘飞讪讪地收回想要交流的心，返回到后勤部后，本是要向林路沅问下他那边知道多少，结果林路沅在看到种子时，就基本把他给落在一边，心情愉快地拿着种子回了办公室。
看到这，刘飞更郁闷了，回到家里就草草地把讯息发给了莫遥后，之后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刘郁感觉出莫遥并不想说，他眉头一挑，话锋转入下个问题：“小莫，你知道豌豆成熟了吗？也不知道路沅有没有跟你说，他让人帮你摘后存在储存柜里。”
“知道的。”莫遥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道，“林哥跟我提起过了，我让他把豌豆留一部分给你们，剩下的让刘飞帮我带回来。”
说完，他想起一件事，反问他：“有给研究所送样本过去？”
“有。”刘郁沉声道，属于成熟青年的嗓音浑厚有力，因为莫遥的事，他近来对研究所改观不少，主动地提起说要不要向研究所提起一嘴，看他们那边有什么东西要刘飞一并带回去的。
莫遥顿了下，想了想说：“嗯，我问问江博士。”
这些都是次要的，江博士消息那么灵通，即使他不问，江博士过会应该会发讯息或打通讯给他。现在，他想要确定的是，刘飞能不能进入到江一皙家里，帮他把小猪崽……不对，现在已经是大猪崽给带回来。
话题聊着聊着，又转了回来。
刘飞问他该怎么进入到江队的独栋住处里。那里戒备森严，进出都要审核身份卡，加上他们俩都没在家，智能管家的脑子又不是那么好使。在他们出勤时开始，院落里的防控设备就一直开启着。
光靠和他们聊是解决不了问题所在的，莫遥在通讯里跟刘郁和刘飞说，他要先跟江队商量，确定好后再联系他们。
挂了通讯，时间显示七点零五分。
一不小心他们聊了很久，莫遥站起身扭了扭有点发酸的脖子，出了宿舍楼后就直接朝着江一皙的宿舍走过去。
路上倒是碰巧遇到几个脸熟的，大家寒暄地打了几声招呼，就各自擦肩离开。
现在驻扎地里巡视的士兵队不少，着重安排在后勤方，莫遥现在不需要兴亚和陆晓秋跟着，出门的自由度顿时拔高。他站在江一皙的房门前，伸手扣响门。
屋里没人，莫遥在腰带里摸出钥匙，咔擦一声就打开。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被褥叠成豆腐块，换下来的拖鞋整齐地摆放在玄关口。莫遥垂眼看向脚下，在他站立着的位置旁，还安静躺着一双小一号的拖鞋。
莫遥弯腰，把筒靴脱下来，踩上拖鞋进入到屋里。
他先是去厨房的水台上接水，抱着水壶回来的到窗台边，给种植平菇的蘑菇棒浇灌浇湿。它的旁边空荡荡的，之前作伴的邻居羊肚菌退下帷幕，如今就它鼎立在床头。
莫遥待了几分钟，没忍住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发痒的鼻子，给江一皙的房间通了一会风才离开。
刚踏出房门关上门，他的通讯机就响了起来。莫遥打开一看，是江博士的通讯号。
他接通起来：“江博士，早上好。”
“小莫，早上好。”江博士清朗的嗓音说着，微眯着眼问他，“不打算回来？”
莫遥脚步顿住，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暂时不回去。江博士你是有什么事情吗？”说着，他眼睛往旁边挪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楼少平朝着他这边的方向过来。
准确的来说，是朝着自己的宿舍方向，他住的地方就在江队隔壁。
对面江博士安静了几秒，接着他嗓音微微懒散地说道：“近来研究所里根据你种子的因子规律，改良了一些其他品种的种子，其中茄科类研发出了新品种，我试过了，看着还不错。”
莫遥呼吸微微一窒。
他想到了之前在后勤部里看到的大片紫茄子种植区，密密麻麻的枝条上，挂着萧条的紫茄子，蔫巴巴的，萎靡不振地半卧在土壤上。当时林路沅还问他是不是想吃茄子了。
莫遥确实很想吃，他想吃茄子煲，用上好的猪肉沫，小火慢炖的茄子煲，吃起来食欲大增，很是下饭。
“……江博士你是打算？”莫遥呼吸声都浅了浅。
他问出这句话时，楼少平停在了他面前三步远的距离，朝着他挑了挑眉，眼中有笑意，没急着离开。他愣了一下，对着楼少平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时，江博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想要的话，我这边让杨跃送过去。”
“杨跃么？”莫遥抿了抿嘴。
难道江博士是打算让研究所也插足到驻扎地里?莫遥心里不免存疑，没立即答应下来。
驻扎地里的田地不同于基地后勤部，这里都是他开垦的，即使是原本常驻在驻扎地的异能者都无权插足进来。但要是研究所想要分一杯羹，好像就能轻轻松松的。
莫遥按住通讯机的手指微蜷曲，考量着是茄子重要还是驻扎地的田地更重要。
江博士似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道：“你放心，杨跃过去不会对你的种植区指手画脚，他只负责记录生长信息，以及可能会烦一些。”
后面这句话他的语速慢下来，江博士无奈地捏着眉心，他本打算让程少阳过去，杨跃知道后跑到他实验室，在他的实验室里“畅谈”了几个小时，要是他不同意，杨跃就不离开。考虑到杨跃本身能力的问题，他最后还是同意了。
莫遥眨眼：“江博士你确定？”
“是的。”江博士笃定道。
他目光落在面前摆放着的资料上，上面细微末节的记录了莫遥在驻扎地里的都做了什么，其中包括不用净化就能解决土壤污染源问题等重要信息。这份资料只送到了他和蓝博士手里，并没有第三者接触。
江凡酷似江一皙的黑眸沉了沉，继续道，“目前你不用净化土壤就可以直接种植的人员很少，以目前的情况看，还不能暴露出来。杨跃过去是个很好的幌子，我会让他带净化剂过去。”
至于真的有没有带过来，那就另外说了。
莫遥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在挂断前，问了下他有需要让他复刻的种子吗，江博士怔愣了一下，说暂时不需要。
“你好好休息。”说完，江博士那边先挂了通讯。
莫遥收起通讯，就看到楼少平笑盈盈地看着他，见莫遥抬起头来往他的方向看，他挑动眉梢说道：“江大哥？”
莫遥轻轻嗯了声。
“喏给你。”楼少平没继续多问，把腰侧里别着的匕首递到莫遥面前，那是一把泛着冷冷银光的匕首，锋刃寒光逼人，有他手臂般长，快要从匕首的行列里划分成短刀的里。
莫遥伸手握住把手，冰凉的触感使得他怔了一下，才逐渐适应这种凉爽到令人头皮清醒的感觉。
“给我的？”
楼少平说道：“江队说上次在基地里买的那把你丢了，这把是这几天他让基地里的人带回来的。”
“他怎么不自己拿过来？”莫遥有点不理解，不过他很喜欢这把匕首，感受起来有点像江一皙的冰系异能，但又没有那么夸张，摸起来很舒服。
楼少平啧了声，调侃地问：“昨晚三点他和方韫去了驻扎地三十公里外的瞭望台，他没告诉你？”
莫遥微微一顿，抿着嘴说：“他没告诉我。”
少年的表情有点不对劲，楼少平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调侃过头了，他思忖了片刻说：“其实瞭望台那边的信号突然断开了，就是去看看发生了事情，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回来。”
“哦。”莫遥心不在焉地应了下。
莫遥抬起头看向他，道：“副队谢谢你，我还有事先不打扰你啦。”
楼少平：“……”
难道吃醋了？
莫遥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心不在焉地想着江队不在驻扎地里，那他的猪崽怎么办？刘飞今天就要返回了，拖延下去，他的猪还来得及么。
另一边，江一皙和方韫已经在返回的途中。
凌晨三点的密林，恐怖阴森，听不到丝毫声响，周围静谧到仿佛进入到一种无人无尽的状态。方韫的精神力扩散开，和江一皙从容淡定不同，他每一步都踏得很谨慎。
他忍不住抬眼去看面前快步前行的英挺青年，青年步履如飞，在进入到密林后就没停歇过。方韫要提高速度才可以赶上他。他暗自地咬牙，快跑地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发现瞭望台遭受到怪物袭击，发射信号装置被破损了，散落在地面上，上面还有怪物惨留下来的痕迹。似乎是在这里没发现人类踪迹。怪物并没有逗留多久，他们过来时，早就没了影。
江一皙把背上的信号装置拿出来，蹲在地面上，将破损的装置捡起来，把能用的都装进包裹里，再将新的按上去，与瞭望台上的连接装置连接上。
方韫静默地看着认真工作的男人。成熟男性的魅力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方韫看得有些沉迷。江一皙的身上挂着很多人望而却步的标签，“基地最强者”、“S级异能者”、“双S流”等等。
然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方韫追随的脚步戛然而止。
数分钟后。
江一皙停下手中动作，他把地上的工具收齐起来，整理好放回原来的位置。站直起身看向方韫，冰冷的寒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淡淡道：“回去。”
方韫回过神：“嗯。”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回，十几个小时，漫长的过程中说的话不到十句，落在后面的方韫开始想象不到，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追逐江一皙的。直到现在才明白，江一皙从未对他停下过脚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自我感动而已。
半响。
方韫嗓音干涩地问：“江哥，你和莫遥在一起了？”
前面的男人脚步几乎没有停下，只微侧了下头，目光睨过来看他，淡淡道：“嗯。”
得到他确切地回复，方韫藏在袖口里的手指轻微地颤栗了一下，狭长的丹凤眼失神了片刻。
他迟迟没跟上来，江一皙皱起剑眉，停下脚步地看过去：“有情况？”他散发出去的感知力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的情况，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方韫在听到他的答案。
“你有异议？”江一皙撩起眼睑，眸光冷彻下来。
方韫打了个激灵，回道：“没有，就是很意外。”
他笑起来斜长的眉尾微弯，雌雄难辨的精致五官却不会显得媚气，作为与生俱来的佼佼者，他不容许自己在感情这件事情上显得过多的挫败。
他矜傲地抬起下巴，从容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江哥你会是喜欢能和你并肩而战的强者，看来是我想岔了。”
江一皙蹙着眉，只冷冷地道：“小莫很好。”
方韫讶然。
他撇开头不去看江一皙落在他身上的审视目光，那目光太可怕了，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对视下去，他会先崩溃下来。
方韫深吸口气，说：“江哥不用紧张，我对他没有恶意。”
他说完这句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淡却，他知道江一皙并没有打算跟他过多的说起莫遥的事情。他将莫遥保护得很好，在莫遥不知道的很多地方，一直默默地付出着。方韫自嘲地笑了下，你看吧，你那么喜欢的人，人家对你如此的冷淡，对待别人却花费了两倍以上的心思去对待。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差别。
两人走出一段路，离驻扎地很近了。
江一皙抬起手臂看通讯机的信息号，有三格。他默然地看了一秒，打通了置顶的那个号码。
“嘟嘟——”
两秒后，通讯被接通，少年软软的声音在对面喊道：“江队？”
“嗯。”江一皙脚步没停，目光瞭望远方某点，晕开光影的日光浑噩地辐射着大地，炙热的问题烧灼着外面的制服，他眼睛微微眯起，问莫遥在做什么。
他后面身侧的方韫，脸上表情有些破防地裂开，他什么时候看到过江一皙主动打通讯，仅仅是问对方在干嘛？不由地盯着通讯那里。
莫遥少年清亮的嗓音说：“在田地呀，我们刚种下去大白菜，现在时间不早啦艾维尔说要回食堂准备午饭，我本来想跟着去的，就是刘飞还在催我。可是副队说你出去了还没回来，我打算等你回来再跟你说。”
江一皙眸光柔和下来，笑了笑问：“想和我说什么？”
这句话似乎打开了少年欢乐的开关，莫遥嗓音提高了一点，忍不住地嘴角上扬，“我们养的小猪崽可以出栏了，我打算让刘飞帮我们带回来，可是刘飞没有进入家里的权限，我想让你远程操作，让管家开门放他进去。”
“我们”二字取悦了江一皙，他勾起唇，说：“好，这没问题。”
“那太好了。”莫遥说完，摸着腰侧里的匕首，压低嗓音地对他说道，“你让副队带给我的匕首，我收到了。”
江一皙挑眉：“喜欢？”
“嗯，很喜欢。”莫遥重重地应声，声音甜甜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很快。”江一皙道。
挂了通讯，他没理会有些呆滞看着他背影的方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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