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林佑把肖思懿送回了公寓。
打开门，林佑说：“到家了。”
肖思懿看着没什么人气的屋子，心中并没有安定的感觉，这个小公寓于她而言，只是个可以容身的屋子，却不是家。
回家，她已经没有家了。
肖思懿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沙发前坐下，她以为林佑会离开，没料到他手里提着双拖鞋跟过来，放到她脚边，说：“你刚出院，不能再着凉了。”
肖思懿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乖乖把脚塞进拖鞋里。
“林佑。”她有气无力喊他。
“怎么了？”他在她对面坐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
“你现在这种状态，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林佑说，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关心。
肖思懿往沙发上一靠，仰起头，对着天花板说：“你做的太多了。”
林佑不以为意，反而调侃似的说：“肖思懿，我在医院守了你两天两夜，你说这种话也太没良心了。”
肖思懿又坐直身体，打量他。印象里，林佑是个爱干净的男人，虽然是厨师，身上却从来没有油烟味，衣服也总是干干净净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眼前布满胡渣的脸，确实不像他的风格。肖思懿有些愧疚，但嘴上还是说：“没必要。”
“我乐意。”
面对林佑的直接，肖思懿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知道他对自己一直有意思，但林佑的示好向来得体，总是保持着一个恰好的度，既有存在感也不会让人觉得太突兀。所以肖思懿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反感，两人一直都像朋友一样相处着。
她盯着林佑看了半天，妥协般说了句，“你先去洗把脸吧。”他看上去没比她好多少。
林佑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很多，他脱去外套去翻冰箱，肖思懿由着他。没一会，林佑关上冰箱，转过身叉着腰对肖思懿说：“你家的冰箱是摆设么？”
肖思懿理所当然地说：“我都很久没再家住了。”
话说出口，只见林佑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他拿过外套，边穿边往门外走，“我去楼下买，想吃什么？”
肖思懿摇摇头，说：“随便，帮我带包烟上来。”
林佑回瞪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不带！”
林佑出门后，肖思懿在家百无聊赖，睡觉是睡不着的，便索性到阳台上透透气。
盆栽里的梨花，比刚买回来那年长高不少，不过叶子蔫蔫的都耷拉下来了。肖思懿给它浇了些水，又给阳台上的植物都浇了一遍。植物和人一样，也需要精心呵护。
回不去的家，这株梨花成了她最后的依托。
浇完花后，肖思懿坐在阳台上发呆。
午后，阳光很好，晴空万里。
一架客机飞过，留下一抹尾迹云。
肖思懿一下就想到了肖让，这里不是西北，没有战斗机，天空却依旧会出现尾迹云。她突然意识到，无论怎么逃怎么颓靡，都无法彻底忘记的，她和肖让仍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那些回忆就是最好的羁绊。
林佑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肖思懿坐在阳台上，望着天空泪流满面的画面。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回忆里，以至于连开门声都没听见。
林佑觉得不能再让她这样继续沉溺在痛苦的回忆中，走到她身边递了张纸巾过去。
肖思懿这才回过神来，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低声说：“抱歉。”
林佑半蹲下来，刚好与她平视，他看着她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肖思懿，如果你觉得很难熬的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里可以借给你依靠。”
肖思懿发愣。
“长期有效。”林佑又追加一句。
肖思懿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怎么也憋不回去，“林佑，我……你应该知道那些事都是真的。”
“那又怎么样？”林佑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要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不在乎那些人对你所谓的批判，因为我知道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
“可是，我回应不了你对我的好，这会让我觉得愧疚。”
“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回报的。但是你要知道，生活还在继续，你不能再沉溺于过去，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我知道。”林佑苦笑，“至于我，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年。”
面对林佑突如其来的表白，肖思懿一时忘了哭，泪水停留在脸颊上，“林佑，你……”
林佑却很郑重，用一种极其严肃的态度说：“肖思懿，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我自食其力，有些小钱。因此在感情上，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我，包括我的父母。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办法接受一段全新的感情，哦，对了，刚刚忘说了，我还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相信，我有能力让你幸福。”
肖思懿不说话，林佑又接着说：“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不要拒绝我。”
******
离开西安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快进键。
肖思懿最后还是和林佑在一起了。他很好，对肖思懿也特别好。正如他所说，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肖思懿和林佑在一起，虽没有那种很强烈的爱意，但很踏实。不用担心将来，不用担心有人不赞成，不用担心他随时会离开。在一起之后，肖思懿才知道，林佑家里是做海外贸易的，可他对做生意没兴趣，反而喜欢烹饪，还专门去国外学过西餐。回来后便在外滩开了一家西餐厅，虽然赚的没家里多，但到底也算自食其力。
时间冲淡一切，那些流言蜚语，那些独一无二的过往，都像前尘旧梦一样，越来越远。
肖思懿很少再在社交平台上更新，她开始专注于做幕后设计，开了线下的门店，也请了专业的模特来拍照。
日子不咸不淡，五年也就那么一晃而过。
在这五年里，林佑不止一次向肖思懿求婚。
第一次，是在两人交往的第三年。他在自己的西餐厅提前准备了气球和鲜花，学着那些浪漫手段，想要给肖思懿一个惊喜。然而，漫天撒下的花瓣还没完全落地，她便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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