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荫实际姓闻,出生的那一年并不在北诚,他母亲带着他在哈尔滨的公立医院生的,父亲还在南方的一个县里出差。孩子出生后母亲都出了月子,闻父才赶来把娘俩接回了北城。后来给孩子取名的时候,族谱排字中间为单,单双的单。他又觉得愧对母子,起了个荫。
《管子》有云:夫为人均者,荫德于人者也。荫这个字是当父亲的希望儿子一辈子能顺顺利利,有个庇护,所以取为荫。
可那日带着去上户口的时候,闻家父母都去忙了工作,孩子是由家里的老保姆带着去的,讲话带点口音,上户口的民警没听清,就写了个莺。户口上好后回来,又赶上两口子出差,奶奶给带的,也没管户口的事儿,只是听保姆说上好了就没再多嘴,等着家里人再发现都是两个月以后了。
两口子心态也好,只是笑笑,说以后有时间再去改。再加上单荫小时候长得确实像个小姑娘,谁也没在意,家里还是正常叫荫。可谁知这一拖,就拖到了他有了妹妹,名字还没改过来。
兄妹俩差七岁,等着妹妹出生之后要上户口,又赶上闻父当时工作遇上些麻烦事儿。家里着忙,想着让闻太太把孩子先带回老家,别掺和进去,一时间也没顾得上给孩子改名字,就直接用了荫字,俩人就这么阴差阳错换了名字。
八岁那年,闻太太带着他们回了老家,两个小家伙在哈尔滨圣索菲亚大教堂前面照了一张合照,飘着雪的夜晚,后面的大教堂亮着光,有一束光正打在小单莺的脸上,小宝宝握着单荫的一根手指直乐。三个人,日子美好。
单荫以为能过了寒假就回去读书,却没料到,这次变故有些大。闻父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在工作上这样的性子实在难混,可他算是有功之后,是以保全到现在。他自己知道老婆孩子留在身边除了替他徒增忧虑,毫无益处,倒不如离得远些,他们还能过得高兴。
两口子一合计,就给两个孩子带去了哈尔滨,单荫开始进入新的学校读书。在东北的日子,其实过的要比北城更快乐。北城到处都是闻父的眼线,他又是院里出了名的淘气,到了东北之后简直如鱼得水。
那时他架打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别人叫他小鸟,他几次三番要改名字,他妹妹都不许,只是妹妹总觉得这个字太有年代感,不想改,便每次都磨他。单荫极疼这个妹妹,每次她一哭,总是没有办法,便全依了她,这名字就再也没能改成。
两口子一直两地分居,等孩子到了假期就回北城呆一阵子,到了开学再回去。
后来初中快上完的时候,闻父的事情稳定了,可单荫却不太稳定,他学习虽然吊儿郎当,但打小书香世家长大的,小时候每天逼着他背诗读书,是以语文还不错。其他的学科就带学不带学的,勉强混个及格就算了。闻父对他这个成绩实在不满,最好的高中也上不去,他又喜欢踢球,有时候踢着踢着就打起来。拄根拐杖、上个石膏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闻父看太太实在辛苦,便找了当地的一个朋友,给他弄进去了一所军事化管理的男高。
刚进去读的时候痛苦万分,可没过两天也适应了,就这环境,你不适应它,就是它来改变你,他后来也想通了,没必要对着干,该学学该玩玩。
但不到一年,闻太太陪闻父去外地出差,却遇上山体滑坡,从山上落下的一块大石头直接击中了他们勘察的车子,两人当场就没了呼吸,送到医院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消息传到单荫这边的时候,形势已经十分危急。闻父生前的一个挚友在哈尔滨,带了消息给单荫。单荫听的时候正从操场踢完球回来,提了一个三比零,他独占两元,正意气风发,哈尔滨十一月的风都没能吹散他的激/情。
他还记得自己带着热汗和他自小叫沈大大的闻父的好友站在学校的招待室的那一幕,沈大大向他陈述:“你父亲母亲在勘察中意外去世了,前一天检查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当天遇上风,再加上有雨,山体滑坡了,滚下来一块大石头,正好砸在了车上。那个地方离市区医院太远,救治不及时,人走了……”
单荫听到这儿的时候,还觉得是一场恍惚,他不是四天前才和母亲告别,还带着妹妹给她做了早饭,怎么四天之后,就突然告诉他,人没了,你是孤儿了呢?
沈大大观察他的表情,感觉他有些呆滞,一时间做摸不清是否该继续说下去。单荫此时觉得身上的热汗发了冷,黏在身上,寒浸浸的,不自觉间打了个冷颤,抬头正对视着沈大大的眼睛。
他嘴巴怎么张开的都不知道,就听见自己说,“然后呢?”
沈大大见他问了下文,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们这算是因公殉职,组织上已经给了能给的一切荣誉,包括补偿。遗体运回北城之后,送到殡仪馆没有交代清楚,已经火化了,骨灰送到你奶奶那边了,我带你们去见他们。”
单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一段话的,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不欲生,甚至没掉一滴眼泪。他只是觉得心脏跳的剧烈,咚咚咚的,好像他每次踢完球回家,跑上楼的时候,急得只想喝一瓶冰水。母亲却总是从厨房里出来,夺走他手里的水瓶,再换一杯温水给他。
这一刻,他突然想喝一杯温水。
对面的沈大大还在等他回话,他抬头只道:“我去喝水。”转身便走了,找了好久,在保安室里要到了一杯热水,从保温瓶里倒出来的,热的要命。他却咕咚一口直接吞了,给门卫大爷吓了一跳,忙去给他找冷水冰冰嗓子。可他自己却浑然未觉,只是觉得还不够解渴,他还想要一杯,却没人再肯给他。
沈大大追他出来,还以为是孩子接受不了受了刺激,见他真的是在喝水,也满心诧异,却也一句话不敢再多说。
等了许久,单荫似乎稳定了情绪,见沈大大就在眼前,跟他说,“我们出去接着说。”
沈大大跟着他,两个人来到主席台下,迎着冷风,说他接下来的安排,“你姥姥早上接到消息,人没挺住,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你是想要等你姥姥好,还是我现在安排你和你妹妹去北城?”
单荫没有丝毫犹豫,“现在就去。”
沈大大看着眼前这个16岁的少年,突然觉得好像不似曾经见到的那么混帐,换句话说也许他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这件事情提前给他逼了出来。
他得了话,便着手安排。凌晨时分,他带着兄妹俩上了去北城的飞机。小单莺还没缓过来,眼泪吧哒吧哒地掉,沈大大给她拿纸巾边擦边安慰,怎么也不行。单荫从沈大大手里把纸巾夺过来,在她脸上狠抹了两下,又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小姑娘很快就不哭了,也不闹了。安安静静的自己拿着纸巾,一声不吭。沈大大意味深长看了眼单荫,突然觉得他身上很有他父亲的影子,那份定力,可是他却远比他父亲更内敛,更幽深。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哀叹……
飞机落地,一行人直接驱车去了单荫奶奶家里,爷爷前年就没了,家里只剩老太太一个人操持。老太太开门后,看见孙子孙女在门外,一把给搂在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没留下来,她一辈子要强,怎么样也不会在孩子面前表现脆弱。
老太太指着桌上的骨灰盒,“去给你们父母磕个头,磕完了就给他们下葬。”
沈大大不忍打搅他们,退出门外去等,老太太却止住他,“你且慢,进来喝杯茶,你送他们来我要谢谢你,我也还有些话要问问。”
老太太和他领进里屋,单荫跪在蒲团上,一边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妹妹,一边是关紧的门。他回过头只是盯着那扇关紧的门,心中充满疑惑,那坛骨灰如何就放着的是他的父母?为何一切又那么凑巧,他父亲工作的事刚刚平息,还没落听就这么送了命。他即便年幼,但自小耳濡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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