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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失温

小说:

金华风月

作者:

沈檀洙

分类:

穿越架空

法兰切斯卡驾马回营时正遇着中帐里冲出个人来,一见只他一人,脸色立马便冷了下去。

“赵崇光?你怎么来了?”妖精沉下脸,皇帝宠着他是一回事,若她晓得这小子来了前线只怕当场便要发作,她那性格,到时候还不是让他来收拾这烂摊子。

“陛下呢。”崇光并不理他,只朝后张望,“陛下不是和你一起的么?”

“我先和杨九辞交代一下,你别挡路。”妖精斜了他一眼,拨开崇光便径直往中帐里奔,“我还要再出去。”皇帝不在,他也懒得冲人摆什么笑脸,只管先叫来杨九辞。皇帝本人失踪需要人秘密去寻不走漏风声,自然只有他去找才最稳妥,但在那之前,还得先把谈判的结果告诉能管事的人。

耽误了军情,他这臭脾气的主子一样不会放过他。

“大人,陛下可是有何吩咐?”杨九辞见着情况不对,赶紧将旁人都清退了出去,只留着白连沙同赵崇光还在帐内。

“景漱瑶……我去找找,她掉进河谷了。”法兰切斯卡压低声音,“我只知道她还活着。”妖精换了口气,见杨九辞与白连沙两人已镇定下来才开始交代起先前会面的结果,“我看景漱瑶的态度应该是顺利的,先和你说一声,我想着你多少有数。”

“是,在下明白。”杨九辞肃了脸色,“大人快去吧。”

圣人不能有事。

可旁边的年轻人显然不如几个中年人沉得住气,趁着杨九辞同白连沙正要出帐安排庶务时候一拳捶到妖精脸上:“陛下丢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啊!你不是护卫么!”他这一下猝不及防,还真打得妖精一愣。还是白连沙反应过来,赶紧反剪手臂制住了崇光,“公子别冲动。”

少年人仍在都督怀里挣扎,恨不能再给妖精一拳。

杨九辞赶紧合严了中帐,将外头守卫支远了些,示意法兰切斯卡赶紧动身不要耽搁。

“我这不是正要去找么?难道耽误情报?你再大声点对面漠北人都要知道皇帝丢了。”妖精只瞟他一眼,懒得理他正要出去,想了想还是又回过来,“你别乱跑去找人啊,你怎么来的我管不着,你跑丢了才是麻烦,景漱瑶没事,她只要醒着自己也能找回来。”

再不济,也能呼唤他去救。

只要她清醒着。

崇光被白连沙拿了半晌,这才冷静了些,直直望进妖精水色的眼珠:“你等会儿,我也要去找,我和你一起去找陛下。”

“我都说了……”法兰切斯卡也有些焦躁起来,手指抓挠起头顶一撮碎发,“你就给我乖乖呆在这,怎么你也想跑丢?你跑丢了回头景漱瑶还不是又要我跑来跑去找人,净给人找麻烦。”他板起脸来倒很有几分西人特有的凶相,一下便杀了崇光的气势,把人逼回了帐中,“听好了,你,哪都不准去。真是,也不知道你来添什么乱。”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以为前线是什么勾栏瓦子来看百戏么?妖精难得露出不耐神色,吐出一口气才出了帐,便遇着前来中帐的赵殷,看样子他是临时回后方来的。两相点头示意了,赵殷看他神色不虞,一时出声问道:“大人可是有何不好?”

“主子丢了,我去找回来。”妖精轻轻叹了口气,“里头赵崇光,你管管,他太冲动了,回头景漱瑶没丢他先有个三长两短赔了多的。”

赵殷还停在妖精前一句话里没完全走出来:“是不是……”他一下意识到帐外人多口杂又收了话头,只道,“小子无知,在下会管教的,大人快去要紧。”

“我就去。”法兰切斯卡迈开大步便去牵马,只回头点了点中帐,“景漱瑶看重他,可别把他看丢了啊,他丢了还不知道景漱瑶怎么发脾气。”

她绝忍受不了再失去一次了。

妖精没再回头,赵殷叹了口气才掀了棉帘进帐:“在下明白。”

浮冰。

深水。

耳中灌满了咕嘟咕嘟的水流声,冬日里封冻的河流平静而缓和,就着地势起伏一路带着人往下游而去,只一下便将外头干涩锋利的北风与喧嚣的人声隔绝开来。

砭骨的冰与水浸透了皮裘,厚重的冬衣索命的水鬼一般拖着人往下沉。

冷。

身体早已在水中僵硬麻木,深切的疲乏从外入侵而来,逐渐如水中墨汁一般尽染四肢百骸,诱使人松了劲力。在什么时候听过的故事里,似乎有一则是说金发的女妖以歌声引诱路过水手葬身海浪的,她忽而想起来,或许水手死前也是一般感觉。

幽远的死寂充塞七窍,只有气泡破裂声清晰可辨。一线温热自体内往外包裹而来,暖而软,诱使人坠入深沉悠远的宁静。

“瑶,快醒醒,瑶。”

妖精唱起歌谣。水波涌动,直推着人往前去。

“瑶,快醒醒。”

“尤里……”

咚。

一记闷响似的,肩上一阵钝痛传来,脑中仿佛也被河水激荡了一下,水流忽而被撕裂出一线清明,仿若密闭的天井乍然叫开了个洞似的,泻下一束天光。

水手触礁了。

歌谣骤停。

“来,上岸来。”

尖锐的寒风忽而代替水流灌进口鼻,皇帝这才找回几分神智,挂住了一根横斜刺出的树枝。

“上岸来。”那人柔声道,“快上来。”

想要握住他伸出的手。

她扒住了岸边土石,十根指头死死扎进泥里。

要离开水才行。

“再抓紧些。”

一只手扒牢了,又是另一只手,顺着那根斜刺的树枝扒到了埋藏根基的土石。

再有两步就能脱离水流了。

皇帝摆起后腿意图浮上水面,不料腿上传来一阵下沉力道。水底缠绵的蒿草化作水鬼的触手,拖着活人高声叫起替死鬼的名字。

她扒在岸边,勉强回头看了一眼。

“哦,看来你还带了个拖油瓶。”那人低低地笑,“怎么办呢,要救他么。”

原来不是水草,是个人。重甲加身,难怪浮不起来。皇帝两脚左右踹蹬了几下,没想到这人死死拽着脚腕子不松手,怎么也甩不下去。

听说人将要溺亡时候是绝不会松手的。

看来是只能救了。她一只手死死插在岸上,两腿摆动将这人架上水面,才又腾出一只手臂去捞了这人起来往岸上爬。

好重。

浸满水的皮毛同重甲包裹着的男人实在太沉了些,可要就此丢开,这男人却死活不肯松手,非要找个人一起垫背。皇帝咬紧牙关,死死拽着人扒紧了岸上砂石土木,两块膝盖磨过尖锐碎石,感受到冰凉钝卷的微痛。

她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到岸上就好了,他半身留在水里没事的。”

啊……原来已经拽着这个拖油瓶爬到岸上来了。皇帝甩了甩身子,那人便顺着力道滑落下去。

幸好他还有点意识,知道出了水面,还会自己去抓土石仍干燥的一面。虽已没了神思,到底求生的意志还留着,便皇帝将他丢到一边了也还鼓动着四肢拼命往岸上爬。看来原本也是被冻得没了清明,抓着什么东西就想往水面扑腾。

冷。漠北冬日里本就苦寒,这下在冰水里泡透了,皮裘夹袄更是没了御寒功效,反倒如冰窖似的丝丝缕缕往体内注寒气。

幸好此处避风,没得刀割似的朔风呼啸,不至于真冻掉了鼻子去。

要活。要火。要有火。

皇帝摇了摇脑袋,撑着身子爬起来,喘了好几口气才总算清明了视线。四下看去,马不知怎的倒没跑丢,还在不远处自己低着头寻枯草吃,箭袋水囊都原原本本地挂在马上,看样子没被冲得太远,算得万幸。

毛皮斗篷盖在后头一面拖一面滴水,冰鉴似的冒冷气。她脱了下来,随手一丢,正好盖在才爬上岸的人头上。那人原本戴的头盔早被冲没了,这斗篷兜头盖脸地这么一罩,又冻得人没了意识。皇帝没注意回头,只半松了口气去寻马。

她牙关打战,手脚都似牵丝戏的木偶人一般颤颤巍巍打着摆子。马就停在树旁瞧着她,打了两个响鼻。

得要火。有火才行。

她僵硬地摸去马边上,摸了摸马颈子。马颈子是温热的,是活物才有的温热——这马不是幻觉。皇帝忍不住笑了一声,两手蹭在马鞍垫布上擦干了水,哆嗦着四处寻摸草秆木枝。

天助我也,这岸边竟还有个半人高的洞穴。

她忍不住大笑,踉踉跄跄抓着草秆爬进洞去,垒了一小堆起来。

要点火。要点火。

怀里的火折火石显见着是用不成了,还好马上背囊里有一份备用。皇帝连连哈着气暖手,在背囊里掏了许久才摸出一份火折子,吹燃了,生出火来,点着了那一堆柴草。

有救了。皇帝一屁股往洞穴里一坐,先扒了鞋袜烤干,又在火边上慢慢暖起手脚。

丝丝白气自皮裘风毛中逸出,看得人昏昏欲睡。

那男人不知何时又醒过来,不仅爬上了岸,还将那斗篷甩了下来。皇帝定睛去瞧,见他还能自行爬动,贴着岩壁摸去他身后,看他半身爬进洞口了,才抄了块石头一把敲上他后脑。

他又没了声息。

皇帝总算是松了口气,踩过那男人进洞坐下。

原先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大约是什么妖精一时的迷梦吧。

过了半晌,人稍微暖了些,连着先前脱下来的斗篷也烘干许多了,皇帝才敢去了外袍,裹上斗篷,在周围又寻了些枯枝干草来加火。

天色渐暗。虽说隆冬里许多野兽都不爱出没,到底也还很有些虎豹狼群夜间捕猎,长久留在此处便得保火一夜不灭,非得再有些草叶木枝不可。皇帝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裹着斗篷出去找些草木,又搬了几块大点的石头来半封上洞口。见着脚边这男人又有要醒的迹象,一下清明,又是随手抄了几根枝条,拿箭袋裹了攒成一束,一记闷棍敲上去。

这形势,不能让他有反抗之力。

趁着他还不省人事,皇帝赶紧把人翻过去,一头按进地里,骑坐上去把人身上重甲护臂脚上皮靴腰里佩带一系武具防具扒了,正好便拆了里头布条来将人手脚都结结实实捆在一处。

至于甲片,就正好垒去洞口石堆上,防风不说,万一真有熊瞎子出没还能勉强挡一挡。

她正捆得利索,忽而身下男人挣扎了一下。

本能的警觉让皇帝摸去腰间,握紧了匕首刀柄,全身都压实在男人身上,凝神静气,只等他一睁眼便拿刀刃横去颈间。

指尖仍有些僵硬,酥酥的痒意顺着指骨爬入骨髓——只怕是冻伤了。皇帝轻轻呼出一口气,换了拇指发力握紧刀柄,将刀刃又逼近了一分。

真要论起来,她可没这男人力气大。

仔细一想这人命怪硬的,一身重甲掉去河底竟也能凭意志爬上来,冻得半死还被敲了这几下闷棍却还没死,实在是命硬。

这么说起来好像她自己也差不多。皇帝摇摇头,照旧捆紧了底下人手腕,见他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昏迷样子,才抽刀抵着他颈子慢慢移开身子。

没事了……没事了……她松了口气,从男人背上滑下去,靠在石壁上休整。

待手脚能动弹些便得回营了,冬日夜里太冷,在外头只怕要冻死。

“……你们中原人果然狡猾。”过了半刻,洞底那人忽地开了口,原来是醒了。“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他的汉话倒十分流利,“反正我回去也要坏了你们好事。你现在不杀我,你以后会后悔。”

“你的头想来很值钱,我搭上半条命把你弄来,总得得点好处。”皇帝也懒得看他,只换了个避风的姿势烤火,“活的比死的有价值。”先前在水里滚过一遭,皇帝脸上面具早不知被冲去何处,此时却是一张正脸对着里头男人,“我不仅不杀你,我还要好吃好喝招待你几日,再好生着人送你回去呢。”她只笑眯眯地,看去温柔可亲,反教男人一阵恶寒。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男人一双眼睛被眉毛胡子遮住了,分明是想做出点凶相,可那乱飞的卷毛一遮,反显得有几分滑稽,逗得皇帝失笑。

“你说我们中原人狡猾嘛,总得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你说是吧?”她笑道,随手把玩起防身短刃,寒光便在火光里一闪一闪的晃人眼睛,“不然怎么证明你是对的呢?”

她凑近了脸去瞧这男人,没想到对方反转过头去面壁。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人。”他脸冲着岩壁,声音听起来便闷,“你抓不了我。我的手下很快就能找来,你只有一个人,你抵挡不了他们。你救了我的命,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不会杀你。”

“嗯,是啊,抵挡不了,我单枪匹马,是挡不住。”皇帝仍旧是点头微笑,“真可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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