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殊七十二年,槐月初六。
分明是春尾时节,北朔却忽降大雪,京都方圆数百里,被苍茫凛风裹挟,化为一片冰白。
柳若依就在这漫天大雪中,坐上了赶往京都城的马车。
管事姑姑走了进来:“四姑娘,已然打听清楚了,正赶上了平阳侯府家的二公子萧珩回京。与我们一般车碾陷进了雪里,也是要等着专司的差役来清了路障再行的。”
闻言,车里的姑娘掀开围帘,入目是一辆四面皆被精美绒绸缎所装裹的马车,镶金雕玉的窗牖被黛蓝色的绉纱卷帘掩映,瞧不清窗内的具体情形。
柳若依又瞧了瞧自己这一侧,一位小厮,一根辕,两匹毛色不正的鬓马。
嗯,很符合自己“庶女”的配置。
面上却不显,只怯生道:“有劳姑姑了,可是父亲的友人,可需下车见礼?”
管事的心笑这果真是个没见识的,面上依然热情:“四姑娘久居外边不知,这二公子虽年纪轻轻,却身患顽疾,自小便是个体弱的。
听闻他拜官那日,因礼仪过于繁杂,偏赶上了烈阳天,生生在金锣大殿上晕了过去。如今这等风雪天,快是不要惊扰了才好。”
柳若依点点头,不再言语,她将衣衫拢了又拢,只觉得,里里外外都如外边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分不清是人冷,还是心凉。
她原是养在祖宅乡间一偏僻之处,无人过问,野草般生存至今。好在日子自由,无拘无束。
一朝太子被废,时局混乱,才又被那“好心的”嫡母接回京都。说是接不如说是强行带走,半分周转的余地都未有。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能有何用途,想也不过是用来联姻的棋子罢了。
她想的清楚,这府里长年住的管事又怎会不知,也因着她自幼生母早辞,无人依仗,这前来接人的车马也是不上心的。
一个个都还当她是当年懵懂丫头,人人揉搓,她便也顺了这般心意,在柳若依的人生箴言里:锋芒过盛,徒添祸事。
此一趟进京,她已然有了盘算。
一、拒婚
二、找一清闲处养老
三、攒银子,开医铺
旁的她是能避则避,她不想也没能力管那么多闲事。
风卷着雪,仍在肆虐,没有一点停歇的迹象。
天色渐沉,虽是官道,两侧多是山林。山间静谧,杂草荒芜。一阵稀稀落落地声音散于丛林,生出无数诡秘暗影。
柳若依脸色微沉
若没记错前不久这趟官路,发生过马贼抢货的勾当。
正想着,十来个壮汉,从东侧林间闯了出来。个个身姿魁梧,蒙着面,手握刀斧,俨然是惯犯模样。
驾车的小厮和车里的掌事姑姑,看着眼前的景象,疯了似的弃车而去,倒也是个聪明的,边跑边将周身的值钱物往后扔,扯着嗓子喊:“我所有的身当都给各位好汉,求好汉饶了我等性命。”
左不过几个下人,能有几分银两,跑了便跑了,马匪之中无人理会,捡起了地上的银子。
只是对女人却没有那么和善了,那掌事姑姑摘着身上的首饰,瞧着风声不对,急忙指向那寒酸的轿辇:“我家小姐生得国色天香,尚未出阁,正坐里面,求着诸位放过我一粗鄙之人。”
......
柳若依眨眨眼:“就这么把我卖了?不管我是人之常情,踩着我活命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眼见着那姑姑还要说些什么,柳若依指尖微曲,一枚极细的银针从车窗中穿透,直奔还在雪地中哭饶的中年妇人。
顷刻之间,那妇人生生说不出话来,周围人未觉有异,眼神都落于那马车,无人顾及这侧。妇人跌跌撞撞,哑着嗓跑远了。
她心道也罢,两个时辰内若她回来,尚还可解。若弃她不闻,便是要落个的终身不能开口了。
她本也不是什么慈悲菩萨。相反,她还有些小记仇。
为首的马贼踏着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她走来,又是一阵寒凉之气拂过,布帘扬起,轿辇里的姑娘得见芳容。
只见一张芙蓉秀面,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烟柳细眉,一双凤眼,勾人心魄。
唇含朱丹,神若秋水。女子似受了惊吓,睫毛轻轻扫过,细长浓密而又忽闪泪光。身姿袅娜,扶柳细腰。
果真如那妇人所述,是一位娇软美人。马匪惊艳得停了步子,一时忘记反应。
柳若依只觉好笑,当初她就因生了这副皮囊而被嫡母忌惮日后会夺了嫡女的风华,故而算上一卦,言说是命中带灾,会折了家族的福气,将养到数十里外的祖宅院子,方可化解。如今,倒还真是引得灾来。
趁着对方还未动作,她小心的观察着周边的情形,暗自思付如何自救。银针虽可入穴,却要趁其不备,敌众她寡,智取为上。正当她有了考量,准备有所行动时。
对面马车的檀木卷帘缓缓拉开了。
“你们,好吵——”
一道充斥着不满的声音传来。
众人望去
一位少年被人扶了出来,身姿欣长将身后的马车遮挡了大半于阴影处,人却瘦削,扶着小厮的手纤细而骨骼分明,一股清冷之意。
一件正红色大麾披肩,在素雪之中格外醒目。内着冰蓝色云锦宽袍,领口内衬着镶绣的金线祥云,少年颔首弯腰的一瞬,能清晰看到其脖颈细腻如玉,竟比寻常女儿家还要白净三分。
腰间束着一条翠青宽边锦带,期间缀着一枚通盈玉佩,正随着他下车的步伐而摆动,泛着灵光。
金相玉质之姿,神清骨秀之态。
一把木兰折扇,负手而立。
柳若依自认素来冷静支持,不是会沉迷美色之人,仍是用了十分的意念才将视线从少年身上收回。
她叹了口气,人是真的清雅,但,这位公子莫不是脑子不太好?
这等孱弱的病体出来,不是由得这群人欺辱?
马匪们看那人装扮便知是个肥油的差,这一趟可是没有白来,故而兴奋得都凑上前去。恶狠狠地道:“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留你一条性命。”
小弟附和着:“老大,他那身衣服也好看,看起来是值钱的家伙,叫他也脱了”
周围人充斥着不怀好意的笑声,满是恶意。
柳若依眉头皱起,这等读书人最怕的就是屈辱了。
那少年身姿未动,显然是不打算配合的样子。其身边随从已经冲了出去,是个矫健的练家子,奈何对方人数太多,几招下来还是落了下风。
眼见有人从这随从身后偷袭,刀剑正入衣衫,柳若依一咬牙,想施手救人。
却猛然听到那病弱的二世子吟了一句话。
“风疾,天昏,骤雪,路封,宜杀人。”
........
马匪们笑得前仰后合:“这小白脸是被咱吓到了吧哈哈哈哈”
“头一次见被杀的给杀人的吟诗助兴哈哈哈哈”
柳若依看着少年望天
这怕不是真的读书读傻了吧,现在是显示文采的时候吗!
可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脸颊生疼,打脸来的太快了些。
还未及大家反应,一道人影闪过,动作迅疾猛烈,只听得兵器相接的听叮声,偷袭的马贼已然断了臂膀,鲜血四溅。
再一看,那马车旁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倒是那侍卫身后多了位儒雅公子。
此时那位儒雅公子正漫不经心的以方布擦拭着手心,风帽上的绒毛交织着雪花迎风翻动。神情依旧是一副无关于己的样子。
他可以用更和善的方式挡住那道暗袭,但他没有。
这是警告,是对于伤害他手下的惩罚。
马贼首领反应过来,愤然而起,直奔萧珩而去。但他身法变幻莫测,步子轻巧,灵敏避开后,忽而转身后刺,忽而折腰回挡,十几个壮汉围攻之下,竟伤不到他分毫。
漫天风雪之中,那把折扇此刻正化作这玉面公子的手中剑。
翻飞起舞间,激起三千气浪,于空中聚敛而又顷刻四散。
每一片雪花似都带了韧劲,每个马贼的衣袖都显露划痕,划痕之下血丝深浅不一。
柳若依觉得这比直接要了这些马贼的性命还要可怕,可见他未用全力,伤害游刃有余,虽痛却不致命。
未到一刻钟,这些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