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方才拥堵的街道相比,此刻四下倒显得极为空寂,气氛剑弩拔张。
北沐王眼神一凌,直接出声威慑:“赤月王,你胆敢孤身一人来本王面前挑衅,莫不是当我国将领是吃软饭的?”
“劝你立刻撤了兵马,归还所占城池,否则,便叫你有来无回。”
都是久经沙场之人,面对迅速将自己包围的将士,赤月王面不改色地笑了下,不紧不慢道:
“你我也斗这么些年了,终归相识一场,今日我来就没打算回去,只为好好同你道个别。”
他随意扫视一圈,喟叹道:
“此地风调雨顺,景色甚佳,确是个适合做皇城的好地方啊。”
话里话外皆透着冒昧的挑衅。
闻言,北沐王眸色更深。
死死注视着他,右手已握紧腰间佩剑,冷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赤月王唇角一扯,视线回转,故意沉默半晌,漫不经心道:“听好了。”
“北沐同魔族勾结,证据确凿,今日本王便要替天行道,灭了尔等。”
话音如同利刃当头而落,沐朝曦清晰地看到父王脸上很快划过一丝惊恐。
与之同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魔族……是那个百年前被封印的魔族。
虽未曾接触,但仅从无数话本中便能看出此族的残忍可恨,甚至可称之为反派代名词。
父王光明磊落,百姓良善知足,这人怎能给他们扣上这么口大黑锅!
她撸了撸袖子,当即便要出去好生理论一番,被母后一把拽了回去。
“信口雌黄!”北沐王厉声反驳。
“是真是假,并非你我说了算。”赤月王神色意味不明,忽而抬眸望天,“我已将此事上报仙盟,不出片刻,仙长们便会亲自来处置。”
难怪他单枪匹马来此,竟也分毫不惊,原是早有准备,叫了人。
“谁人不知,赤月王同修界仙者有着亲属关系,他这是摆明了要合伙欺负我们!”沐朝曦气极。
王后叹气:“安静。”
赤月王:“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空旷的天际骤然出现几抹人影,一道悠长而冰冷的声音随之落下:
“北沐王,据查,你国与魔族勾结,意图坠入魔道,以获长生,民众皆已身负魔种,相继化魔,而你知情不报,可知罪?”
这话清清楚楚地落进城内每一个人耳中。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极为笃定强硬,不留丝毫余地。
历来有规定,修者不可过多干涉凡间,尤其是沙场战争,国朝更迭之事。
虽借着问罪的名头,赤月却带了兵马围城,能隐匿行踪,瞬间到此,想必也是得了修界帮助,他们如此,实乃违规。
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纵是一国之主,也不得不低头。
“仙长,冤枉啊。”北沐王的语调登时舒缓下来,恭敬行礼后方解释:“近日国都内确有百姓化魔之事,本王正为此发愁,奈何迟迟寻不到祸源,见情况尚不严重,又恐惊扰诸位仙长,这才未及上报。”
“我等区区凡夫俗子,岂敢在诸位眼皮子底下行此等恶事,魔种之事也着实不知。”
“还请仙长明鉴,本王乃至举国上下皆可受搜魂之术,以证清白!”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纵是远在天边的修士亦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生出一份敬佩。
搜魂术是一种侦察记忆的术法,深入灵魂,强大如修士亦不可逃脱,更别说凡人。
再者,此术对被施术者有着不可逆回的损害,甚至危及性命。
仅凭他这句话,便能证明其所言非虚。
满城百姓恳切望着天空,竟也无一人说否。
但……千言万语终比不过公堂上落下的那支醒木。
北沐灭国,已是定局。
“不必了。”那人语气平淡,高高在上,似是在看一堆无甚重要的蝼蚁。
“魔族残暴嗜血,毫无人性可言,不论何由,不论无辜与否,北沐百姓如今皆身负魔种,乃是不可逆改之事,他日一旦化魔,非但痛不欲生,恐还会为祸天下苍生。”
“是以,今日我等将降下剑阵,助尔等早日脱离苦海,重入轮回。”
区区几句,便为满朝百姓下了生死状。
分明是要杀人,这话说得却像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何其冠冕堂皇。
话音未落,几名修者已四散开来,逐渐摆出阵型。
城上空隐约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盘。
这便是真动了杀心了。
情况瞬息转变,满城百姓皆一头雾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哪知什么魔族,只想同家人开开心心过个新年,短短几息之间,这忽然出现的修士竟要送他们去死?
何其荒谬。
红烛燃的正旺,明灯尚且挂在空中,唯一不同的是那突然停止的欢声笑语,炮竹烟花,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上方的几道飘渺人影。
眼前的一切便像是在做梦一样,直到有人出声打破这片沉寂。
“这是为什么?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什么魔种?我好好的怎么会化魔?”
“大家安静。”北沐王好似定心骨,一发声便安抚下不少人。
他抬起头,连忙朝空中喊:“若诸位不信,我等愿立神魂契,他日一旦危害苍生,可直接处死!”
话说到这份上,换来的却终是一句轻飘飘的不必。
决绝的背影将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毫不留情地打破。
城外被围的水泄不通,此时此刻,纵是一只苍蝇也难逃罗网。
城中瞬间躁乱起来,百姓纷纷跪地祈求,哀声遍地,可无论如何哭,如何求,都不曾得到一声回应。
那莅临虚空的仙人,宛若冰冷的石塑,纵是千刀万剐在他们面前,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娘亲,我们是要死了吗?”一孩童抹泪问。
娘亲将她抱紧了些,柔声宽慰:“不会,神女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一时之间,百姓们竟将希望全然寄托于沐朝曦身上,怔怔望着天,也不知心中到底有几分确信。
直到剑阵成型,黑云遮天的那一刻,他们依旧默念着神女保佑之类的话,虔诚地握着她撒下的那颗星辰。
看着乌压压跪着的人们,弓身奋力解释到嗓子都哑了的父王,沐朝曦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那双总是蕴着笑意的明眸竟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
从出生起,她便被百姓寄予厚望,每个人都说她是神女,可她却并非从未怀疑过,只是从未宣之于口。
这些年,她时常陷入梦魇。
一次又一次地做着那个最可怕的梦——她终是没有护住国都。
她不是神女。
短短几字在心底重重砸下,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眼前场景好似幽冥地狱。
她再也撑不住,伏倒在地,泪流满面地拽住母后裙角。
宛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颤着嗓音问:“母后,我不是神女吗?”
“我不是……可以保护百姓,护佑国都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声声的询问,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苍天,直到被母后拥入怀中,还在抽抽涕涕地问,通红的眼睛好似染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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