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怀鹤把一小沓信件逐一看过后原封不动放回,他眼中笑意渐深,指尖下意识想要碾动珠串,却摸了个空。
“你想让这些证据发挥怎样的作用?”
岑景舒一直在看着崔怀鹤,同时观察他的反应,闻言勾了勾唇角:“结党营私,行贿不轨,洛京容不下这种人,自然是越严重越好。”
她扫了一眼崔怀鹤的手指,又看向地板上散落的青色珠玉,心跳陡然加快几分。
但她很快按捺住了这种悸动,她很清楚,面前坐着的人是谁,无论她再怎么离经叛道,也不能违背论理纲常。
至少……
一切要等到事成之后再说。
“好。”
轻飘飘的应答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在她的心上喘不过气来,胸口的沉闷要令她窒息,一如她十三岁生辰那晚。
她是府上嫡长女,自打她幼时记事伊始,母亲便对她严格要求,棋琴书画要样样精通不提,骑马射箭也是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考核。
她原以为,母亲是为了她好,想让她变得更加优秀,成为京中贵女的典范,人人提及都不得不惊叹的才女。
事实证明,她母亲成功了。
而她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那晚,皎洁的月光倾洒大地,微风抚过树叶的身体,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蝉藏在枝桠间,歌声嘹亮而悠远。
她端着食盒,眼中倒映着满天繁星。
女子生产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因此她今日一早便特意亲手做了母亲最爱吃的桃花糕,聊表心意。
下人见到她,恭敬地行过礼便想要进去通报,被她制止并将他们遣至别处。
她想要给母亲一个惊喜。
行至房门口,她听到屋内隐约的谈话声,下意识想回避,却又想起了此行目的,唇角不自觉勾起,抬手便要敲门。
“老爷,舒儿……婚事……”
她的手僵在半空,心砰砰跳个不停,整个身体霎时间变得滚烫,脑海中不自觉想起那个整日黏在身后的小尾巴。
他是王家的三公子,虽说王氏门第是高,但她救过他的性命,嫁与他做正妻,合情合理,只是父亲母亲尚不知晓此事,待日后寻个好时机,定然要告知父亲母亲。
鬼使神差之下,她放下了手,摒弃一切杂念侧耳去听,这次屋内的声音终于真切了些许。
“妾身有意将舒儿献给陛下。”
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好似停止流通,变得冰凉,不敢相信这是出自母亲之口。
当今陛下,年过六十,老态龙钟。
而她,年仅十三,含苞待放。
深宫似海,多少娇艳欲滴的花朵溺毙其中,这些母亲怎会不知。
“听闻陛下最近病得厉害,送舒儿去冲喜,若陛下顺利康复,老爷必定前途似锦啊。”
她眼前已是模糊一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
因为,母亲教导过她,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只会换来旁人的嘲笑和不耻。
“钰儿在朝中始终不得重用,老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钰儿的仕途考虑啊!”
她仰头将泪水憋了回去,提着食盒退到院中,而后咬着牙故意重重摔倒在地,食盒也随之跌落,发出巨大的响声,桃花糕散落一地。
下人们听到动静急忙来看,父亲和母亲也出了屋。
她被丫鬟扶起,母亲眼中的关切和父亲脸上的心疼不似作伪,可她此刻分不清,那究竟是对女儿的怜惜,还是对贡品。
“舒儿啊,好端端的怎么摔了,娘亲不是告诉过你,走路之时切忌分神,仪态要端庄……”
她的右腿受了重伤,大夫说要卧床修养,约莫半年后才能完全康复,母亲听完后着急万分,素来喜欢向她讨糖吃的亲弟弟景钰在旁一言不发。
这一瞬间,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心情。
她不愿接受,往日绚烂甜蜜的糖皮下竟是满目疮痍的朽木,每个至亲之人的面孔如此陌生,在我眼中逐渐扭曲,化成话本中的恶鬼。
随着三月后陛下崩逝,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她权当不知晓此事,母亲对她的要求也愈发严格,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名为“叛逆”的种子在她心中悄悄发了芽。
年仅十五的她,第一次悄悄溜出了府,她卸下禁锢了她数十年的枷锁,奔向牢笼外的万千繁华,烟火人间,纵情享乐。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白日循规蹈矩,夜晚自由不羁,两个极端不断割裂着她的内心,形成了病态的快乐。
她始终没有办法平衡她内心的感情。
直至父亲和母亲要把她许给崔府长公子,心中翻涌着的万千心绪如同海啸迸发,找到了发泄口。
她面上带着温柔贤淑的笑,五指握拳一拳将母亲屋外纤细的桃花幼苗砸倒,父亲母亲勃然大怒。
她将父亲甩过来的鞭子攥在手中,猛然一扯,鞭子便到了她的手中。
这日,府上鸡飞狗跳,所有人发丝凌乱,衣衫凌乱,而她静静伫立在桃花树粗壮的枝桠下,手中攥着骨鞭,看着一切闹剧的发生。
随后父亲母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婚期还是定下了,她们之间彻底撕破了脸,父亲母亲打定主意要用她的后半生换取锦绣前途。
她其实明白,世家女子姻亲向来不由自己做主,大多世家公子也是这般,只是她也说不上来为何她会如此抵触。
直到弟弟夜晚偷偷溜进她的房内,泪流满面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谅他,求她原谅父亲母亲,求她去嫁给长公子。
这一刻,困扰在她心底的疑团被解开。
说到底,她只是希望他们爱她罢了,即便在十三岁那年便已知晓了他们的真实面目。
“景钰,你知那长公子并非良人。”
岑景钰垂下头,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始终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她们无言对峙,企图同命运抗争。
最后,她败下阵来。
她其实很想一把火烧了整个太傅府,拉着阖府上下几百人为她的余生陪葬,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她还是出嫁了。
父亲。
母亲。
弟弟。
总归,来日方长。
“你确定吗?如若这般,他们恐怕时日无多了。”
岑景舒的心倏然一空,从过往的思绪中回过神,胸口那块无形的大石,随着崔怀鹤温和的嗓音化为乌有。
她轻轻点了点头。
“三日内,你会听到一个你满意的结果。”
岑景舒隐在袖摆下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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