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有一款老式的机械手表,前段时间不留神摔坏了,送到了另一条街边的维修店修理,一直没有去取。
这天没下雨,距离晚饭仍有一段时间,姜云意从小区后门出去,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将表拿到了手。
确认过后,跟店主道别,原路返回。
从她们小区到这边的街道需要绕过两个红绿灯路口,但走小道能节省将近一半的路程。
隔着零星散落的建筑,墙与墙之间的宽度仅供两人擦肩而过的距离,曲巷幽深。
老校区附近住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路边墙角皆是陈旧熟悉的景象。西斜的日光散落,汽车人声川流。
转过一个弯,耳边嘈杂声倏地一缓,她走过其中一个巷口,墙边阴影下似有一团人影。
姜云意下意识停了停,往里边看了一眼。
对方几乎是同时看过来,一张稚嫩的脸,透着几分的熟悉,脸上青紫一片,略起伏的身体压抑着过于急促的呼吸。
他背靠墙坐着,过于修长的腿略显憋屈地曲起,手肘压在膝盖上,似乎只是那么扫过她一眼,又转开了目光,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
姜云意便也继续往前走,脑中思索着那一分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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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离去的脚步声,程愈暗下轻嗤,仰头靠在身后斑驳的墙面上,缓解身体各处传来的隐隐疼痛。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亏了,熟悉的时间流逝中,突然低头无声笑了下,似乎是被自己目前的处境无语住了。
他躬身捡过扔在一旁脏兮兮的校服,微抖着手从一边的口袋中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
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咔哒”声,薄雾飘过那张青涩的面庞,有种荒诞的错乱感。
又是一阵脚步声靠近,程愈没有再转头去看。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看到他的人只会避之唯恐不及地离开,不需要他多此一举驱赶。
然而这一次,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了。
他不耐地皱眉,分明是少年的模样,神情间却是成年人面上才有的熟稔姿态。
喉间的“滚”字尚未出口,视线触及那道纤细柔软的身影,硬生生卡在了半道上。混着脸上不友善的表情,显出几分凶恶来。
姜云意没有理会他身上散发出的抗拒,类似的情绪她见过太多,不会因此轻易避退。
与之前的空无一物不同,她手上多了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装着零星小盒,隐隐可见其上印着的“药房”二字。
她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位置止步,放下了手中的袋子,用着她一惯平和的语气说了句,“上点药。”
没有刻意的同情厌恶与矫揉。
程愈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动作。
姜云意并不需要他回应,将要离开时,嗅着鼻尖萦绕的劣质烟草味,还是忍不住多加了一句,“学生还是不要抽烟的好。”
程愈始终没有出声。
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连同脚步声完全平息。
他瞥了眼多出来的那个小塑料袋,低头深深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仿佛想要借此平息身体涌出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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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意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上了桌。
姜母见她进门,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久。”
姜云意回道,“回来的时候绕了点路。”
她把手表递给姜父,“爸,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姜父拿过手表简单查看了下,借着手机校对了时间,笑呵呵的,“挺好。”
姜母不由白了他一眼,说道,“自己的手表你是一点也不上心,这么久不去拿,还得云意去帮你取回来。”
姜父也不生气,笑着道,“这不是老忘记。”
洗过了手,一家人上桌吃饭。
想到之前看到的少年,姜云意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她已经想起对方是谁了。
姜母看她一眼,“问他做什么。”
姜云意,“刚回来看到他了,就突然想起来好像很久没见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们搬走了,是搬哪里去了?”
姜母说道,“之前是搬走了,后来又搬回来了。”
说到程愈,姜母免不得多说两句,“老的那个不像样,小的也不学好,整天不好好上学跟着外面的人瞎混,你可别多管闲事啊。”
姜云意是附近一所高中的老师,时间久了难免有些职业习惯。
姜云意道,“他现在是读初中吧?”
“家里靠不住,又不好好学,读完估计也不会继续了,”姜母说着,问她,“你是走的后面的小路?”
姜云意点头。
姜母道,“最近那群小子是越发不像样了,年纪轻轻就瞎学搞大人家小女孩肚子,小时候看着也就是调皮,现在都没法说。
你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是少往那边走的好,不安全。”
老小区人口流动低,因为附近有两所学校,多是熟悉的面孔,可也不能少了戒备心。
姜云意闻言应了声。
她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只是想到小时候那个乖巧漂亮的男孩,难免几分惋惜。
她就职的学校离自家住的小区不远,小电驴十几分钟的路程,方便快捷。
放了学,今天不需要她值班,等走读的学生走的差不多,姜云意开车驶出停车棚。
街边多是开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店铺,隔着高中不远就是本地的一所初中院校。
初高中放学时间不同,她出来的时候路上已然看不到几个身着初中校服的学生。
驶过一小段路,对街自建房改造的小卖铺前的空地简易棚下,放着一个台球桌,经常有附近的社会青年光顾。
此刻,店门前停了几辆摩托,一群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从车上下来,笑闹着往店内走去。
不经意露出的校服一角,令姜云意不由多看了两眼。
又一辆摩托姗姗来迟,车上的人瞧着比之前的一群人高出一截,单腿轻松撑在地面上,抬手摘下了头盔。
那人脸上残余些许零星青紫,面部轮廓线条青涩,却是十足精致漂亮的五官。额头凌乱的碎发落下来,半遮住那过分惊艳的眉眼。
隔着来往的车辆,姜云意恍惚与对方的目光短暂碰触了一瞬。等她再去细看,已经驶过了那片的视野,只眼角余光略过两个朝他而去的女孩。
姜云意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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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很奇怪的,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仿佛从未出现过,然而只要你关注了哪怕那么一瞬,又会时不时出现在生活中的边边角角。
姜云意不确定自己之前是没注意到还是真的没有,至少在那一次会面前,在她毕业回来后,记忆中是真的没有出现过程愈这个人。
程愈的家在他们隔壁楼,姜云意那时候读高中,学校离得近办的走读,回来时不时能看到那个收拾得干净漂亮的男孩。
迎面碰上的时候,对方还会笑着冲她喊一声姐姐。
一个平常的饭后,隔壁楼爆发了一阵剧烈的争吵。
她是那种只管埋头读书的性格,却也经常会在饭桌上听到姜母提及一些邻里的八卦。
在此之前,程家的生活条件不错,夫妻样貌出众,生意蒸蒸日上,颇受邻里羡慕。
他们原本在小区的房子不大,若非这里归属于学区房,想必早搬出去了。
一次生意受挫,程家赔了个底朝天,本以为只是一次波折,未曾想程父染上了赌瘾,整日喝的烂醉如泥。
程母年轻漂亮,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后,扔下儿子离婚了。
再婚的对象介意她前夫的儿子,遭受过困苦的女人没有再回来。
高中学业繁重,姜云意无暇他顾。
直到晚自习下课看到遍体鳞伤的男孩。
对方身上的衣服短了,眼圈也是红彤彤的,曾经那个乖巧的小孩变得乱糟糟。
邻居劝也劝了,报警也报过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
后来她去了外地上大学,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从生活中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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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竟然这般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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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见到程愈是在一个阴暗的巷子口,他跟着一群年龄不一的少年,百无聊赖站在人群后。
围拢的人群簇拥着往里走,姜云意这才看见,中间还有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被推搡着往前。
类似的事并不少见,她皱了下眉,转着车头把手换了个方向。
也许只是误会,但见到了她不会放着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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