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前几月夏桐吵过几场,京都大多数人都知道,常乐郡主和师怀书闹了矛盾,不过多持保留意见,毕竟多年情意还在。直到师怀书在雁城,弃她于废墟底下不顾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才确定两人是彻底分道扬镳。
师怀书调任左卫一事,没有人敢告知季君欣,不过也不用刻意传递,她领着夏桐和阿元去酒楼晃了一圈,就从旁人口中得知。
那人本来只是和好友闲聊,顺带调侃了一句:“那混账估计要炸毛了。”
话音刚落,一只水灵灵的梨子“咚”地一声,轻巧落在他面前的碗筷旁,滴溜溜转了两圈。
他愕然回头,只见混账正站在身后,指尖还掂着另一只梨,脸上笑意盈盈,眼神却清凌凌的。
季君欣瞧着他一张黝黑的脸愣是吓出一丝苍白,觉得这变脸功夫着实厉害,回了他一句称赞:
“讲得不错。”
音调不高,却让一室喧嚣霎时静了。
“声色俱全,有当说书人的天分。”
言罢,她转身下楼,一边高声道:“买鞭炮去。”
夏桐好奇:“小姐,买鞭炮做什么?”
“恭贺师大人所求有所得。”三人大摇大摆出了酒楼,留下一片窃窃私语。
季君欣说到做到,真买了几串鞭炮,在师怀书的小宅子门口点了个尽兴,留下一地红削,扬长而去。
师怀书端着笑派人打扫残局,任劳任怨的模样,看热闹的人都替他委屈。
却不知,当夜他和尹哲承前后脚翻墙进了将军府,季君欣早就让夏桐备好酒菜等着他们。
阿元一开始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见师怀书进门,还以为他是找麻烦来了,又知晓自家弟弟是他抱出废墟的,拦在门口进退两难,憋成了一只红汤圆。
夏桐忍着笑好一通解释,红汤圆端着酒杯道歉又道谢,一口气豪饮三杯。
师怀书看她这模样,又想到她下午点鞭炮时的那股奔放劲儿,无奈朝季君欣道:“越养越像你。”
季君欣把这话当夸赞,摆摆手:“承蒙夸奖,尚可而已,还得再继续教。”
把夏师傅的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夏桐敢怒不敢言。
几人天南海北闲扯到半夜,喝了个酣畅,夏桐和阿元酒量不及他们三,提前歇下。
烛火在夜风中轻晃,将三人对坐的身影画在墙上,季君欣颊上染红,眼里却清醒锐利。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酒杯:“左卫将领叫什么来着?”
师怀书神色淡淡:“原左卫统领之子,莫易。”
在场三人都清楚两家渊源,当年师父在禁军时,莫父是其副手,亦是对头,半生都被压一头。直到师父随季将军远赴边关,莫父才坐上左卫头把交椅。
“还搞世袭传承那一套。”季君欣冷哼一声,“父债子偿,小师师,你这条荆棘路,可是从上一代就铺好了。”
尹哲承抄着手,跟着火上浇油:“即使没有前尘旧怨,也是前路难行,上头那位未必就真相信你们闹掰了。”
说完,提着酒杯跟季君欣一碰,两人异口同声:“小师师努力冲,干他爹的!”
端的是幸灾乐祸,师怀书气结,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因这熟悉又混不吝的关怀,微微一松。
调侃归调侃,季君欣其实也没有底,文合帝现在的态度简直难以捉摸。
“有句话说得好,一入宫门深似海。”季君欣瞎比喻一通,又没个正形捏着酒杯与他们左右一碰,语气却郑重至极,“你们都要当心。”
她和修璟获得的消息前面也告知了他们,师怀书和尹哲承深知这谜团下的凶险,沉声应了。
打受伤后,季君欣再没怎么沾酒,这场酒是当晚是吃酣畅了,紧随而至的便是宿醉后的难受。第二日是雨天,她捧着一碗粥蹲在廊下看雨,院子里的树叶被洗得翠绿,而她一脸菜色,两相对比,实在凄惨。
她哼着一首西关曲子,悲悲切切,应景是应景,就是走调得厉害,不催人泪下,反而催人发笑。
夏桐隔老远听见,捂着耳朵跑过来:“小姐,別哼了,那家点心铺子开张了。”
季君欣并不意外,彭斯脑袋搬家已经三日,那婉娘也该现身了。
“人呢?”季君欣没有抬头,声音混在雨声里。
“在店里,我按你说的,去晃了两圈。”夏桐抖着靴子上的水,“她说,留了你最爱的糕,等你去呢。
季君欣缓缓起身,看向阿元,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觉得我刚刚哼的曲子如何?”
阿元吭哧半天,违心道:“好听。”
“今日教你一个成语,拿腔拿调。”季君欣将碗不轻不重往栏杆上一放,望着雨幕,“就是说,有人分明蓄谋已久,步步为营,却偏要摆出姜太公的架子,等愿者上钩。”
她负手转身进屋,悠悠道:“可是,谁是鱼,谁是饵呢?”
季君欣没有搭理婉娘的暗示,照常出门玩乐,路过她的店,眼眸都没侧一下。
婉娘坐不住了,第二日傍晚用油纸包好点心,提着上了将军府。
季君欣在正厅接待她。
到底是见惯了高官贵胄,婉娘并不怯懦,笑意温婉恭顺:“前些日家里有些俗务牵绊,不得已才歇店两日,竟错过了郡主您的金面。听邻人说起,奴家心里就一直惦着这份罪过,又想着郡主千金之体竟还记挂这小铺,真是折煞奴家了。”
说着柔柔半蹲行礼,递上手里的东西:“今日斗胆备了几样郡主素日喜爱的粗浅点心,特来奉上,还望郡主勿嫌叨扰。”
举止落落大方,话说得漂亮又圆滑,可惜季君欣不吃这一套。
“你既已脱离奴籍,就不要再自称奴家。”她没有看婉娘,指尖慢悠悠挑开油纸。
只一句话就叫婉娘脸色变了一刹。
油纸散开,季君欣拿起一块凤梨酥,似是感叹:“倒是了解我的喜好,有所求才会这般用心,说罢,你求的是什么?”
婉娘浸淫风月场多年,弯弯绕绕绕得开,直来直去的也应付得来,她已恢复自如的笑意:“郡主既已知道我的来历,我便也不和您兜圈子了。”
自称也立即改了,季君欣暗赞一声,靠在椅背上做出倾听状。
婉娘道:“我一坊姐妹数几十条命都断送在彭斯手里,这个仇非报不可,所以才改名换姓,藏在京都苟且偷生,静待时机。”
“姑娘大义。”听到此处,季君欣面露惋惜和赞赏,命阿元扶她起身坐下看茶,然后才问,“既然如此,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闻言,婉娘立即放下手里的茶盏,欲言又止片刻,才惨然一笑:“实不相瞒,彭斯对我甚是喜爱,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饶了我一命。”
倒是和彭斯的说法对上了,季君欣不动声色,听她继续说:“照理说我应感激他,可每每午夜梦回之际,姐妹们都在与我哭诉。”
婉娘说到此处,声音如将断的琴弦,颤得不成调子。她攥着帕子按在眼角,肩膀耸动,像是被这几年岁月的恐惧和悲恸压抑到了极致,连哭都不敢泻出一丝声音。
“几十条人命呐,我怎能释怀?”恰在此时,窗外滚过一道闷雷,她被骇得一哆嗦,手帕飘落在地,她慌忙去捡,挤出难看的笑,“郡、郡主见谅,她们走时也是这样的天气,我这身子,一直记得。”
“彭斯已经死了。”季君欣安慰道,“别怕。”
“是啊,他已经死了。”婉娘目光茫然,颤声道,“可他背后还隐匿着其他人,那才是罪魁祸首。”
“你怎能确定?”
“因为,是我害得雨云坊惨遭被灭。”婉娘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双手,声音嘶哑,“我不该好奇追问,更不该醉酒后口不择言,将事情说与允夏。”
季君欣双眸微眯:“你跟她说了什么?”
婉娘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才下定决心,看着她,语气坚定:“那夜,彭斯宿在我房中,他多年来待我极好,我也当他是良人,他允诺过要帮我脱离奴籍,那天我问及此事,他却说近日事情多,要再缓段时间。”
“这话他说过好几次了,我当他是推脱的借口,与他吵闹不休,他无奈之下告诉我……”婉娘咬了咬下唇,“章家二小姐与邹家大公子的事。”
“什么?”季君欣蓦地起身,仓促间打翻了茶碗。
阿元忙上前收拾,季君欣看向婉娘,恶狠狠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婉娘起身跪下,竖起两根手指:“婉娘敢起誓,若有假话,不得好死!”
季君欣来回踱步,又站定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儿,才让她起身:“就算此事是真,他说给你干什么?”
婉娘笑容惨淡:“他说他们二人这样的家世,尚且万般不由己,让我体谅他的难处。”
“他还说了什么?”季君欣定定看着她。
“没有了。”婉娘摇头,“这事在我心里藏了很久,我那段时间茶饭不思,一次醉酒后,没忍住与允夏倒苦水,允夏……又无意间告诉了赵荆。”
“所以赵荆死了,允夏和你的姐妹们都死了,现在彭斯也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