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欣重新恢复意识时,映入眼帘的已不是坍塌凌乱的废墟,而是完好的屋顶,身下是柔软的床塌。
她掀开棉被一看,腹部被妥善包扎,动手的应该是个讲究规整的主,那白绢缠得整整齐齐,结都打得无比漂亮。
麻药的效力已然退潮,一阵牵扯的痛意让她闷哼出声。但这混账玩意儿根本闲不住,她吸了口气,竟强撑着坐起身,披衣下床,一步步挪向了外间。
外边只有夏桐在,正守着药炉,撑着下巴打盹。听见声响,他一骨碌爬起来,还未全然清醒,愣愣看着季君欣。
季君欣倚着门框,哑着嗓子故意逗他:“被震傻了?”
夏桐嘴一瘪,眼泪说来就来:“小姐,你终于醒了。”
往她这边扑过来。
季君欣伸出一指抵在他额间:“定,你小姐我还伤着呢。”
夏桐像被点了穴,霎时不敢再动,再低头一看,季君欣腰间的白绢上洇开一团血,这人大约是缺少痛觉,浑没感觉到般。
“小姐,你不知当日有多凶险,血淌了一路,经几位太医坐诊,才好不容易止住血。”夏小桐提醒她,“你昏迷两日才醒,我觉着,你应当回去好生躺着,若殿下看到……”
他情不自禁打个寒颤,那天修璟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可他周身压抑的气势,让他心肝儿乱颤。
季君欣敛眉垂目,她怎会不知?
那日修璟看到她的状态,脸色骤变,她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神色。为缓和气氛,她抿着干裂的唇,露出个笑:“小伤,不碍事。”
修璟一边与几人商议,一边朝她说:“嗯,会没事的。”
难得温和,季君欣却觉得心头涩意泛滥。
片刻就定好方案,修璟拿出干净的方巾,取水沾湿,小心翼翼润她的唇,声线平稳地拉踩师怀书:“师大人不是最居家贤惠,怎么连口水都没给你留。”
左右都是自己人,他说话便没顾忌。
怎么还记得这茬,季君欣想笑,却感到覆在唇上的手指在颤抖,那点笑被咽回肚里,她涩声道:“他不算,你最贤惠。”
修璟取水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跟她闲聊,季君欣听着刀刃与木头的摩擦声,终究有些扛不住,睡意如潮涌。
修璟摸她的脸,唤道:“子宁,别睡。”
季君欣强撑着多说了几句,最后还是陷入昏迷。
“小姐……”夏桐喊她,“快回去躺着吧。”
季君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混不吝的劲儿上身,她大言不惭道:“躺着?再躺下去,你小姐我就要发芽了。”
话音刚落,有人推门而入。
已是黄昏时分,修璟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和听不出喜怒的一声:“哦?看来是好了?”
季君欣倚着门框的身子瞬间软下去,声音有气无力:“好你个夏小桐……守个炉子都能打瞌睡,这下可好……把自己烫到怪叫……惊得我伤口……怕是又裂了。”
这堪称行云流水的变脸速度。
看得夏小桐目瞪口呆。
明知她是装模作样,修璟还是快步上前,搀她往窗边榻前去,那点子淡香又窜进季君欣鼻腔,她有些心痒,然后若有似无地挠了一把修璟的掌心。
修璟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也不知是不是泡多了温泉,季君欣骨子里那朵风月花迅速发芽,长势喜人,短短几日就开得灿烂。见修璟这副木头样子,她没忍住多挠了几爪子。
修璟斜睨她一眼,淡淡道:“安分点。”
爪子的主人安分了,乖乖倚在榻上。夏桐将被子和枕头裹成一团塞在她后背,又麻利地把药端来。季君欣吹几下,眼睛都不眨地一口闷干净。
药碗刚放下,眼前多了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上面有颗饴糖。
季君欣嘴里说着:“我哪有你那般娇气……”
眼里却闪过一道光。
修璟不与她争辩,只道:“嗯,我娇气,见不得人吃苦。”
季君欣接过含在嘴里,十分勉为其难的样子。
修璟唇角勾出个几不可察的笑意。
季君欣惯于伪装自己,醒着时是块铁板,意识不清时才肯漏出点芯子里的软肉。
昏迷这两日,药汁十有八回喂不进去,直到有一回,她许是烦了,才含糊不清地咕哝一声。
声音太轻,修璟俯下身,耳朵几乎是贴到她唇边,才听清那个字:“……苦。”
修璟执勺的手顿了许久,面上依旧不显,只是打那以后,每一碗药都变得甘润。
嘴里的苦味散干净,季君欣才正色问:“城里情况如何了?”
她直到此时才问,非是她不痛心此事,她自己都被折腾成这幅样子,哪能想象不到城中现状。
只是在天灾面前,众生平等,也都无可奈何。
“死伤大半。”
只四个字,便足见惨状。
季君欣沉默不语,屋内一时只闻药炉上轻微的沸声。
这阵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便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
“殿下,蒋尚书与师侍郎到了。”慕寒在门口通报。
“请。”修璟道。
房门推开,蒋青临与师怀书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皆是一身风尘,官袍下摆沾着污泥,面上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
蒋青临先行过礼,师怀书跟在他身后,抬眸看着季君欣,见她虽倚在榻上,面色苍白,但眼神清亮,心下稍安,随即垂下眼,执礼恭敬。
待两人落座,季君欣多打量蒋青临几眼,见他从容不迫,端庄清隽,果然如姑娘们所说,是一副君子之姿。
蒋青临目光落到季君欣身上,语气温和:“郡主看气色比前两日好上许多,真是万幸。”
“托诸位的福,暂时是死不了了。”季君欣扯扯嘴角,将话题引向正事,“二位前来,应是有要事与五殿下相商,我就……”
她作势起身。
“少作妖。”修璟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
一句话既言明了几人的立场,也点破了她和师怀书那点子不可说的戏。季君欣本就是装模作样,闻言又踏踏实实地窝了回去。
蒋青临这才叹了口气,眉宇间凝着沉郁:“殿下,尸首虽是集中在城外,但时日一长,恐生疫病,到时只怕会徒增事端。”
修璟略一沉吟:“城中居民可全救出了?”
说是“救”,其实只是委婉的说辞而已。如此严重的灾情,能有个全乎的尸身,已是难得。
蒋青临摇头:“比对过名册,已十之八九。还未找到的,只怕……”
他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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