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锅水,这边条件简陋,只有浴桶,就在隔间里,请自便。”
高炎定一甩衣袖,像只刚玩过水的京巴,溅了别人一身后直奔隔间,等泡了个澡出来,就看到红泥小炉上热了碗杏酪和一小碟合欢饼。
明景宸正在灯下作画。
高炎定三两口吞完一块饼,捧着微烫的杏酪边吃边走到他身后,画还是半成品,只大约勾勒了个样子,还未着色,但已然能看出描绘的是一场盛大的灯会。
他欣赏了半天,越发对这人感到好奇。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总是如此独树一帜。非常人可比拟的气度和外貌、矫健灵活的身手和马术,还有这等画工学识,无不令人瞩目。
这样一个人,绝不会只是个细作。
这些日子以来,高炎定让人继续搜寻谭小姐的同时,还派人去调查了明景宸的来历。
然而一无所获。
光凭一个不知真假的名字,想要探到一个人的身份、过去,实在过于渺茫了,他原本也不曾抱有太多期望。
现下,他望着灯下那张专注的脸,那总是狡黠精明的眸子、高挺精致的鼻梁、水色薄情的唇瓣……他不禁怀疑这碗杏酪中是否加了酒,否则自己怎会有种微醺的错觉。
明景宸画了许久,久到快月上中天,才搁下笔,一抬头就看到高炎定竟也陪着在旁边站到了现在,不禁略微惊讶,他道:“更深露重,我身体孱弱,要就寝了。”赶人走的意图相当明了。
高炎定点点头,道:“请自便。”
明景宸懒得和他客套,兀自去里头洗漱。结果等换了寝衣出来,就见高炎定躺在自己那张床榻上,正悠哉地看之前那本被他没收去的话本子。
“你没走?”
“没错。”高炎定还得意地晃了晃腿,以示挑衅。
明景宸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被人鸠占鹊巢对他来说并非什么好的体验。
“这是我的寝室,让开。”
高炎定翻过一页话本,眉梢微挑,“整座王府都是我的,更遑论这儿。你若高兴,我倒是可以分床角一隅给你。”
明景宸道:“免了,和你这个断袖同床共眠我不放心。”
上次在猎户家,某人夜半发,情的事,都还记忆犹新。
高炎定被他促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赧然地摸了摸鼻子,将书扔在了一旁,嘴却不饶人,“那你打地铺,我今晚就要睡在这张床上。”
明景宸轻嗤一声,转身就走,又被高炎定扯住了胳膊,“你去哪?”
明景宸不客气地甩开,道:“既然镇北王今夜要宿在这儿,王府中有的是空屋子,我找一间睡一宿总可以吧?”
“或者我去王爷的寝室借住一晚也不是不能忍受。”
“不行!”高炎定立刻拒绝。
明景宸似笑非笑,“为何不行?莫非王爷的寝室内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行就是不行。”高炎定丝毫不让步,“别忘了你现在是‘谭小姐’,你难道要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来个大变活人,好让所有人知道谭小姐实际是个男人?”
明景宸冷笑道:“知道了又怎样?我可没答应愿意陪你演多久的戏。”
这人半道想拆伙?高炎定拳头捏得嘎吱响,警告他,“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那劳什子约定,明景宸压根没当回事,他来云州的本意从来不是对方允诺的那些东西。
他走到庭院里,地上的荒草还只清理了一半,天上残月孤冷,照着地上寂寥的他。
没两天就是除夕佳节,明景宸忽然有些想家了。
可五十年后的今朝,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高炎定从屋里出来,见冷月撒了对方一身清辉,衣袍下摆被草叶上的露水染了层浓郁的色泽,晚风从对方衣带边擦过,携来一阵清浅的香。
美人晓折露沾袖,公子醉时香满车。
他莫名想到这句诗,一时有些怔忡。少顷,又是一阵心慌,却说不上来由,只想尽快离那祸害远远的才好。
于是,等明景宸伤怀够了感到有些冷的时候,就发现听雪堂里早没了高炎定的身影。
“奇怪,这人现下这么好打发的么?”
一场闹剧,上吊、跳井的另有其人,而作为“谭小姐”的明景宸却毫发无伤,可该做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两日来,高炎定安排的大夫进进出出,熬药剩下的渣子都能将池塘填了。
很快,就有那“消息灵通”的在那猜测,觉得这命运坎坷的谭小姐恐怕不好了,真是可怜了我们王爷痴情一片,最后还是争不过阎罗王。
可奇怪的是,高炎定却没再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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