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只能听到头顶上那人轻叹了一声,却没有多加苛责怪罪,“你去罢,往日里做什么,接下去仍旧做什么。这几日抚恤、修缮银钱的支取仔细登记,若是有人钻空子,只管来报我。”
“是,小人遵命。”
当季松总算敢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只能看到长廊拐角处翩飞的一角衣袂,落花流星般的闪过,很快隐没了行踪。***荣陵太守府的大门修得很是开阔,然而再气派辉煌也不及外头停着的车驾来得财大气粗。
《周礼》有云: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如今虽时代不同,但朝廷对官员及家眷的衣食住行、生死婚葬都制定了标准。
一旦逾制,被人揭发,那就是僭越的重罪。
眼前这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不管是车驾的用料还是图案装饰,都已经超出了秋府老太君该有的规格,更遑论拉车的五匹马神骏异常,一丝杂毛也无,如果没有看错,那是来自戎黎的良驹,是千金难求之物。
明景宸看到这些,眉眼压得极低,他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镇北王府时候的情景。
一样的僭越,一样的狗胆包天!
想到马车上的人和高炎定这厮的关系,他心里立马冷嗤道,真是一窝狐狸不嫌骚,祖传的逆贼狂徒!
秋府的管事见从府衙里走出一位身段细弱,容貌惊人的年轻公子时,不由地一愣,他跟在秋家主子后头在佩州为虎作伥惯了,一时改不掉傲慢的姿态,又见来人姿容倾世,就用鼻涕虫一样粘稠恶心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对方身上打量。
还总是下流地在腰肢以下流连忘返。
明景宸抬了抬手,身前立刻闪现一名魁梧的亲卫,先堵嘴,再反剪双手制服于地,最后把人拖曳了下去,从头到尾都没让这名管事发出丁点声响。
其余到场的秋家下人见此就要呼喝,可只听“蹭蹭”不断的刀兵出鞘声在周遭响起,所有人瞬间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然而马车内的秋老太君不知外头的风云诡谲,以为里头抓了自己儿孙的贼人还在拿乔,龟缩在府衙里不愿出来见她,原本阴沉的面色愈发垮了下来。
这些年,还不曾有人敢这般怠慢与她。
她气恼不已,向身旁跪坐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高声传达她的意思,“刘管事,里头还是没有动静么?老夫人命你现在就带人进去请他出来!”
她刻意在“请”这个字眼上着重地顿了顿,意思不言而喻,既然他自己不肯出来,那就用点非常手段把人弄出来。
可惜外头没人应声。
侍女又重复了一遍,车外仍旧鸦雀无声。
真是奇了怪了。
侍女无措地看着秋老太君,意料之中地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怒火。
“真是反了!好你们这些轻狂无礼的奴才秧子,竟敢如此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秋老太君勃然大怒,“去!去找刘管事来!”
那侍女应声后就要掀帘子下车,却听外头有人朗声道:“老夫人不用费心思去找了,人已被在下扣住了。”
秋老太君神色顿变,稍顷对侍女道:“打起帘子。”
车帘被卷了起来,明景宸到了此时才看清这位鼎鼎有名的秋家老夫人的庐山真面。
对方约莫杖朝之年,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插着翡翠镶珍珠花簪,系着嵌宝福寿绣花抹额,身上穿一件深青色翟鸟祥云纹样缎面长袄,富贵已极。
她面皮白皙,眉眼细长,年轻时应当相貌不赖。
明景宸发现高炎定的鼻子长得有些像这位老夫人,旁的倒是看不太出来。
他在打量秋老太君的时候,对方同时也在打量他,虽然目光并不友善。
也对,谁会对一个抓了自己儿孙,狠狠打了自个儿家族一耳光的人有好感呢?
明景宸并不在意这种敌视,甚至对秋老太君到了这个年纪还要为自家不成器的儿孙出头感到同情和不值。
昨日为着查封私人铸造坊的事,抓了好几批前来闹事的人。他叫人核实过他们的身份,三家都占了个齐全,人数着实不算少。但要说他真把三家的男人都抓光了,明景宸可不信。
别说荣陵城里有没有这么大的牢房关三家的全部男丁,就说这秋、池、黄三大地头蛇,都是累世经营的大族,如果真就只有这么些三瓜两枣的撑门面,那真成笑话了。
明景宸知道,这是以秋家为首的大老爷们想出的阴招,他们不敢和自己硬碰硬,便故意搬了老太君出来与他打擂台,他们好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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