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尉下意识制止道:“大人三思啊。”
梅成挑了挑眉,眯起眼睛看了过来:“谁在放屁?”
赵县尉话说出口后才惊觉当事人正在眼前,下意识往安蕴秀身边躲,躲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这番行径太没出息,刚才还夸海口说附近匪徒都怕自己呢!
大庭广众之下,还当着知县的面,谅他梅成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赵县尉犹豫片刻,硬着头皮继续道:“大人,这……凶恶匪徒,手上都是沾着血的,一时伪装无害,难保、难保日后不会……”
“哟,原来是赵县尉,好久不见呐。”梅成才懒得听他掰扯,不走心地打了个招呼,直接打断他的话,追问道,“难保什么?”
“……”你这副样子,还让人怎么说?
赵县尉有些怂,嘴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以眼神示意安蕴秀:难保的就是这个!快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县尉担忧得不假。”安蕴秀若有所思,转眼瞥过梅成,“那就,先赏他六十板子吧。”
“……什么?”赵县尉比梅成更呆滞。
不是,你这,我提一句你就要打他板子?那岂不是要让他以为是我挑唆的?诚心不让我好过?
“素来嫁娶祭祀、乔迁赴任这种事,都要有个仪式,取辞旧迎新之意。”
安蕴秀语气平淡:“听说他当时是挨了三十大板才离开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行差步错踏入泥泞,想要洗心革面重新来过,本就得付出更多代价。”
梅成饶有兴味,听到六十板子眼都没眨一下,仿佛不是要挨在自己身上。也顾不得再吓唬赵县尉他们,只盯着这文气十足却挺有胆识的新知县,拎着腰带尾巴甩得飞快。
“梅成,并着你们几个。”安蕴秀指了指他身后跟着的几人,“入奉山县县衙为捕快。”
“梅林极恶帮剩余诸人,皆领罚三十大板,以示与过往一刀两断。”
此刻门前不仅有县丞县尉,还有方才散去的平民摊贩,躲在暗处希冀听到一丝有利于自己的决策。安蕴秀心里清楚,开口掷地有声:“至此,梅林极恶帮尽数归降,守大晋律法,做大晋良民,护大晋子民。”
梅成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众人心中忐忑,只当他要暴起,却不想下一刻,惯常没个正形的地头蛇忽然撩起下摆跪了下去,四指并起,神态认真:“我梅成,今日受这六十大板,投诚于知县大人。自此洗心革面,供大人驱策,绝无异心!”
他嗓门大,话音落下后周遭一时寂静。暗处的摊贩懵懵懂懂,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少了一个会掠粮的匪帮,是新知县收服了他。
他们奉山县,来了一个新知县。
陆续有摊贩探头出来,想瞧瞧新知县是个什么模样,那位被收服的捕快又是谁。赵县尉跟缩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县丞对视一眼,面色复杂,却又不得不后退半步,向手腕强硬的新知县和不好惹的梅成低头。
梅成在县衙门前好一通得瑟,末了遣散众人,熟门熟路地领着安蕴秀穿过县衙,到了后方的一处小宅。
“这地方也太穷了吧!”吴季同挑剔不已,胡扯道,“还县官府邸呢,像什么样子,连我家门房住的地方都不如。安蕴林,你还是赶紧想法子另谋个出路吧。”
“话说回来,你方才那样子跟我舅舅倒是像得很,保不齐日后真有升官的造化。”
梅成回过头来吆喝:“我说,你能别总想着把我们知县拐走成不?”
“要你管!”
因着之前被扒衣服的阴影,吴季同看他哪哪儿都不顺眼,顺势接过话题开骂,“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还抢劫我们呢,这才多久就投诚了?鬼才相信!”
“方才立誓还装模作样说什么绝无异心,有什么用?你应当说‘如有异心’,来个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之类的狠誓。要是这样,本公子还能勉强信你一会儿。”
“滚吧你。”梅成回击道,“老子不信这些,也没兴趣咒自己。”
安蕴秀听着二人吵嘴,自知梅成说话留有退路,怕是尚未完全放下顾虑。
不过话说回来,一上来就押上性命的狠誓反倒更不可信。有时候,互相保留互相利用,也不失为一种良性状态。
至于吴季同所说的另谋出路,自己离京时便下定决心会有回去的一日,自然不会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既知困难便多做准备,彻底收服梅成这个武力值高又有心眼的人,完全可以当作第一步。
可吴季同显然不这么想,或者单纯因为气不过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还在跟梅成对骂。
梅成浑不在意地掏掏耳朵,语出惊人道:“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一骑人马,说是在找什么,一个叛逆到不顾大局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吴季同瞬间心虚。
“我可是刚刚归顺了知县的良民,这种事怎么能不出手相助呢?然后我就把人领回来了。喏,就在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队身着铠甲的武人出现在门前,很客气地对着安蕴秀拱手:“安大人。”
安蕴秀不答,转而看向吴季同,问道:“你可认得他们?”
梅成挑了挑眉,凑过来插嘴:“小大人,你这就有点怀疑我的办事能力了,我怎么可能把危险的人带回来?”
他指了指武人胸前的徽章:“腾蛟印记,这是大晋边疆守军的标志。”
这小子衣着华贵,又整天挑剔来挑剔去,说他是权贵子弟梅成倒也相信。可周遭少有权贵公子,若是外地来的途经此地不慎走失,其家人无处寻起,可不就只有找守军请援这一种法子?
于是他便趁着拜见知府的间隙,去守军那儿问了问。果然有一位大人物因为儿子丢了绊住脚步,正指天骂地扬言找回那小子后要扒他一层皮。
于是梅成便愉快地将人带了回来。
这边吴季同也在武人中寻到了自家副将的身影,虽万般不情愿,还是哭丧着脸点点头。
安蕴秀松了口气,朝为首者拱手道:“将军见谅,是我唐突了。”
“无妨,大人心思缜密。”武人声调毫无波澜,目光自安蕴秀身上划过,又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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