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江南督建运河的胥子泽,其实曾经有两次无限接近京城。
那是个细雨迷蒙的黄昏,当舆图在案前缓缓展开,他的指尖沿着蜿蜒的墨线游走,最终停在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地名——距离京城不过三十里路的岔河口。
工部同僚的交谈声渐渐模糊,他仿佛能听见丫头在庭院里追逐蝴蝶时银铃般的笑声,能看到她踮着脚尖在海棠树下系红绸的模样。
朱砂笔在指间转了三转,最终重重落在更偏南的支流处,这个选择让运河绕开了京城,也让他与日夜思念的丫头隔开了八十里山水。
暮色透过临时衙署的窗棂,在他青衫上投下斑驳的痕迹,他望着北面天空久久未动,直到掌灯时分才将图纸递给等候多时的河工。
就在选定黄沙河跟淮河的接入点时,曾经无限接近日夜思念的他家丫头,却选择了过家门而不入,只选择了在京郊的别院见了父皇。
马车驶离那夜,附近院子秋桂的香气透过车帘缝隙钻进来,与记忆里蓉恩伯府后花园那棵老金桂的气息如出一辙,让他有片刻的犹豫,想要留下不走了。
绿影试探着询问是否要歇脚休整,他攥紧袖中那枚绣着缠枝莲的香囊,喉结滚动三次,最终哑声吩咐往内城里走一走。
官道旁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映在车壁上的侧影剪成坚硬的轮廓,唯有在经过朱漆大门刹那,他下意识将身子倾向车窗,像要捕捉什么转瞬即逝的光影,却只见灯笼映照下的两只石狮子。
白日的忙碌可以缓解思念,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无法安眠,即使在梦里也都是出现那丫头的笑颜。督工时的号子声与夯土声能暂时填满思绪,可当月光漫过堤坝,那些被压抑的念想便如潮水般破闸而出。
枕着江南潮湿的夜气,总见熙儿戴着赤金点翠簪,提着裙摆从石阶上跑来,发间璎珞随着动作清脆作响,醒来时掌心还残留着梦中替她扶正珠钗的触感。
他不敢停留,担心自己会陷在丫头的温柔乡里回不来。上次离别时小姑娘被他迷倒,却被他久久拥在怀中的模样还烙在心上,若真见到她含泪的眼眸,怕是用尽全部意志也难再抽身。
更何况运河修建正在关键的时刻,有些细节却很重要的修建,以及河口的接入点都需要他来定夺,他走了,整个工程
肯定会滞后不少甚至会陷于停顿。
这段河道恰逢软土基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塌方决堤他已在工棚里对着沙盘演算了七个昼夜眼底布满血丝却不敢合眼。
“空间里的粮食快溢出来了熙儿跟娘亲、爹爹商量打算南下一次近日即将起程”丫头在信里如是说宣纸上的墨迹被滴落的茶水晕开像极了她委屈的泪痕“我们一路南下打算一半粮食在江南卸给萧大人;一半留到肇庆府。这样万一江南或是岭南受灾萧大人和三舅舅再做调度也方便行事;空间再囤积一年半载的收成京郊几个郡的百姓也不至于没粥吃。”字里行间还夹着细碎的桂花干应是写信时正值庭院收花季。
“还有
“这一行好希望见到孝康哥哥十月十七熙儿及笄跟长辈们说好了及笄礼这一行回来再补办。但是熙儿好希望能跟孝康哥哥一起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信纸右下角有枚小小的指印像是少女在封缄前反复摩挲过的痕迹。他轻轻把唇贴了上去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丫头那绵软而粉润的薄唇。
安平郡主出行虽然没有特意张扬但排场也不小。
凌筱虽然没有带上嫁妆但生活用品用具一省再省也带了几大车车队可说是浩浩荡荡光是那马车就有十几辆首尾相连宛如游龙。
车厢皆是上等楠木所制帘幔虽然都是暗纹不张扬用的也是江南进贡的云纹锦在日光下流转着淡淡光华早就不是之前几次出行灰扑扑的模样。
明面上的护卫就有二十几人虽然都是身穿平常素服但也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腰佩长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官道两旁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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